政治其它相關(guān)論文-元代縣官研究.doc

政治其它相關(guān)論文-元代縣官研究元代地方行政建置由漢唐的郡（州）縣二級變?yōu)樾惺?、路、府、州、縣四、五級。處于最底層的縣，品秩低微，上司變多，但因其“親臨民事，周知下情”等不可替代的性質(zhì)，縣級官府在地方統(tǒng)治體系及士大夫心目中，仍然是最基礎(chǔ)、最重要的部分。元代縣官的基本面目如何？蒙古貴族統(tǒng)一全國給各地縣級官府帶來怎樣的影響？迄今尚無專題論述。本文擬從建置概況、圓議連署、諸權(quán)力運作、官吏選用管理等方面，對元代縣級官府作較系統(tǒng)的研究。(一)縣官建置概況元代的縣依戶數(shù)多寡分為上、中、下三等，而且兼顧了江北、江南兩地區(qū)的不同情況。江北諸縣分等是在至元二年（1265年）合并北方州縣的基礎(chǔ)上實施的。當(dāng)時規(guī)定：六千戶以上為上縣，二千戶以上為中縣，不及二千戶為下縣。江南諸縣分等延遲到至元二十年（1283年）。針對江南人口稠密的具體情況，上縣的規(guī)定戶數(shù)擴大為三萬戶以上，中縣為一萬戶以上，下縣為一萬戶以下。上縣達魯花赤一員，縣尹一員，并從六品，縣丞一員，正八品；主簿一員，從八品；縣尉一員，從九品。中縣達魯花赤一員，縣尹一員，并正七品；主簿一員，從八品；縣尉一員，從九品。下縣達魯花赤一員，縣尹一員，并從七品；主簿一員，正九品；縣尉一員，從九品。“民少事簡之地，則以簿兼尉”。其下還有首領(lǐng)官典史一至二員及司吏若干名。以上制度的實施是比較嚴格的。如婺州路浦江縣“入國朝稽合戶版，宜為中縣，署達魯花赤、縣尹皆正七品，主簿品亦從八”。鎮(zhèn)江路丹徒、丹陽、金壇三縣均為中縣，監(jiān)、尹、簿、尉品秩同上，司吏皆七名。另有尉吏、巡檢司吏各一名。首領(lǐng)官典史，丹徒、丹陽二縣各一名，金壇縣二名。上述四縣官吏員數(shù)及品秩，大抵與朝廷制度吻合?？h衙之下還設(shè)稅務(wù)、儒學(xué)教諭及陰陽學(xué)、醫(yī)學(xué)管勾教諭。達魯花赤，又稱監(jiān)縣。姚燧譚公神道碑載：“太宗之八年丙申，州縣守令上皆置監(jiān)”。監(jiān)即達魯花赤的別稱。據(jù)此，元代縣達魯花赤始設(shè)于太宗八年（1236年）。達魯花赤起初是代表大汗或投下封君的監(jiān)臨官，率以蒙古人擔(dān)任，亦含部分色目人。關(guān)于達魯花赤的職事，楊維楨云：“國朝監(jiān)官郡邑，咸設(shè)達魯赤，于官屬為最長其職秩為甚尊，而職任為甚優(yōu)。朝家近令以六事責(zé)守令，達魯赤任與令等。昔之尊而優(yōu)者，轉(zhuǎn)煩劇矣”。元初，縣達魯花赤主要負責(zé)掌管印信和居上監(jiān)督。這是以蒙古貴族對漢人管民官不甚信任及絕大多數(shù)達魯花赤不通文墨為背景的。后來，達魯花赤與縣令一齊過問戶口、墾田、詞訟、捕盜、賦役等庶政，并連署文案，隨而由“昔之尊而優(yōu)”變?yōu)椤盁﹦　绷??？h尹或稱縣令，是僅次于達魯花赤的第二號長官，也是庶政的實際主持者。元人云：“辦事愛民，莫親于縣令”；“令長秩尊，專判署，臨決可否，于一邑?zé)o不當(dāng)問”。縣尹“裁斷”庶事，“指畫”政務(wù)，判署案牘，發(fā)號施令等功用，乃是其他正官所無法替代的。然而，“縣令之職亦難矣。下?lián)狃B(yǎng)疲民，御文法吏，上奉承州府部省，萬無鉅細，一一身任其責(zé)。失節(jié)則罪，愆期則罪，民冤不能明照伸雪則罪，奔走奉事之間少失尊官貴人之意則罪。位卑則人得陵侮，隱忍習(xí)熟而無恥，祿薄則不免求索，喪公廉之節(jié)。節(jié)行不立，愆罪稠壘，故判筆一從乎胥吏，辦給俯仰于與臺。加以歲時伏臘，吉兇慶吊，少有失和，則呼叱督責(zé)，兇禍狎至。諸如此類，不可枚數(shù)”。唐宋以降，辟官、涖政、理財、治軍四權(quán)不專，是縣尹式微的基本原因。元代縣尹除四權(quán)不專外，還要受到來自兩方面的侵擾：一是文法嚴密，官弱吏強；二是同僚掣時，上司欺凌。胡祗遹所言縣令之難，大體反映了這種上壓下逼的窘狀。換句話說，在縣級官府中，縣尹雖仍充任主持政務(wù)的角色，但因辟官、涖政、理財、治軍四權(quán)不專及上述兩方面的侵擾，其權(quán)勢似乎又處于有史以來的最低谷。元代中縣、下縣不置縣丞，有關(guān)縣丞的記載卻不算少。如貢師泰、李稷先后以州判官遷歙縣、海陵二縣丞。戴良云：“丞者，令之貳，所以述縣事而輔令者也。是故輔之缺，則一縣蒙其福。毫發(fā)有間，則百里為之不寧矣”?？h丞居監(jiān)、尹與簿、尉之間，“率壓于上，偪于下”。歸安縣丞沙德潤等少數(shù)人“事長佐必盡禮，遇吏卒必盡誠”，“酌中可否，一歸于正”。東陽縣丞楊景安任滿，主動請求暫緩離職，下鄉(xiāng)檢查災(zāi)情，“一童一馬，襆被徑往”，又成為一時之美談。松江府上海縣丞鄧某也曾因“長人、高昌二鄉(xiāng)土宜豆麥而使輸秔稻，民甚苦焉”，為民請命，力言“改科”。需要提及的是，縣丞除參與圓議連署及負責(zé)某項事務(wù)外，大多沒有獨立處理重大政事的權(quán)力。如鄞縣丞周某倡導(dǎo)縣西南林村之民舉辦義役，村民“既條上于縣”，周縣丞“合長佐白狀大府而定其要束”。這顯然是由縣衙群官理政體制及縣丞的佐貳地位所決定的。主簿之職司、地位，較前代頗有不同。漢唐時期“縣令專制一縣之政，簿則分掌簿書而已”。入元以后，主簿成為縣正官的一員。元人楊載詩曰：“主簿非高士，通才或暫為。催科虞慘爭，勾校慮稽遲。慎察文無害，詳觀獄有疑”。這大抵是主簿的基本職司。主簿可以參與群官圓議連署，可以和縣尹等“共坐一堂之上，遇有獄訟，公議完署，而后決遣之”。主簿雖為正官之末（縣尉除外），但按照文案處理必須自下而上的規(guī)則，“矧一縣之事，自下而上，必始于簿。簿茍可否失其宜，政不平矣”。舉凡“獄訟賦役、簿書期會、文諜所移”，都要先由主簿閱辦，然后遞次呈送丞、令、監(jiān)等官。主簿依法秉公辦事與否，直接影響縣政成敗。主簿遵紀守法且嫻于庶務(wù)，縣政就容易清明。若是“市權(quán)釣吏，以規(guī)一己之私”，縣政就可能深受其害。正如胡祗遹所說：“縣政之得失，生民之休戚，皆出于簿。公平細密，事至物來，雖百冗交集，一照而辦，奸邪不能欺蔽，民無寃枉偏重。居是職而不閑書數(shù)，則縣政紊矣”?？梢姡鞑疽宦毤戎厍译y。在長官同僚闕員時，主簿或可以“獨署事，從容治之”。與縣尉相比，主簿位稍尊，卻“職不專，權(quán)不行，勢不伸，勞多而責(zé)先，處下而辱近”。其實際處境常常是縣衙正官中最困窘的?？h尉作為縣僚之一，“以察奸捕盜為責(zé)任”。擔(dān)任縣尉者多數(shù)是“便騎射，擅勇敢”的糾糾武夫，間或也有文吏充任。縣尉有專門的印信、官廳及弓手，平時“不須署押縣事，止令專巡捕勾當(dāng)”。戴表元說，縣尉“職專，權(quán)行，勢伸”，殆非虛詞。不過縣尉也有為難之處，“盜逐不得，必尉焉罪，小則輟祿，大而奪官”。朝廷并不考慮“其力少不足以制奸”，而一味追究專印不職之罪。巡檢一般設(shè)在縣以下偏僻險要之鄉(xiāng)，“率在乎荒郊林莽山區(qū)海聚、幽昧?xí)缃^之境”。負責(zé)該區(qū)域的捕盜事宜。首領(lǐng)官典史，又稱“幕官”，受中書省剳付，屬從九品之下流外職。主要負責(zé)“檢舉勾銷簿書，擬斷決”，“一縣之得失，百里之利害，常必由之”。典史祿薄位卑，職事繁劇，上奉承長貳,下?lián)嵊罾裘瘢按呖粕倬?，簿書失實，則長貳責(zé)我”。按照朝廷規(guī)定，典史同樣能以掌管案牘的角色參與圓議連署，即所謂“持案牘之權(quán)，與官吏相可否”。元初，個別典史還可在長次正官“差故”外出的情況下暫掌印信，“權(quán)縣事”。因典史多是胥吏出身，“故好興事，舞文法”，或與胥吏“通同作弊”，“敦篤渾涵之意，什不一二”。吉安路錄事司典史謝宏用“悃幅而無操切”，“奉法遵職，不察察以為明”，就屬于少數(shù)“敦篤”者?？h衙司吏向來是長貳處理庶政不可缺的助手。司吏多分為“六曹”（案），以承辦庶政。元代官與吏界限淡化，吏員地位提高，縣衙司吏的勢力也有所上升。如臺州路天臺縣“多黠吏，憑陵氣勢，執(zhí)官中短長”，“世號為八雕”；廣州路南海縣猾吏“監(jiān)稅，大斛入，小斛出，竊其贏以自利”。面對胥吏強悍和營私舞弊，縣長貳一般采取“馭奸胥悍卒以嚴”與縱容姑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楊繼禎擔(dān)任天臺縣尹，得悉“八雕”惡行，“廉得其奸，中以法”；南?？h主簿周伯琦逮捕藉監(jiān)稅中飽私囊的小吏，“寘諸法，不欲其足跡入縣門”；慶元路慈溪縣尹陳麟懲治胥吏“竊弄威柄”之痼疾，使之“噤不敢出一語，惟抱文書呈署而已”。此為嚴厲懲治不法胥吏。懲治不法胥吏，阻力頗大，弄得不好，往往反受其害。如太湖縣尹李鎮(zhèn)安將制造誣陷案的小吏詹甲等“痛繩以法”，詹甲連僚吏“共造飛語”，以計暗算李縣尹；天臺縣尹楊繼禎懲辦“八雕”后，終因“其黨頗蚓結(jié)蛇蟠不可解”而被“免官”。對不法胥吏持縱容態(tài)度的，似乎更多些，后果也十分惡劣。正如王惲諭平陽路官吏文所云：“一委于吏，致開塞倖門，情生詐起，附會科條，高下其手聽其飾說，亂行剖決者有之”。胡祗遹也說，相當(dāng)多的縣官“判筆一從乎胥吏，辦給俯仰于輿臺”。多數(shù)縣長貳之所以對不法胥吏持縱容態(tài)度，也有其難言的苦衷。胡祗遹認為，這種苦衷不外是“隱忍習(xí)熟而無恥，祿薄則不免求索，喪公廉之節(jié)。節(jié)行不立，愆罪稠壘”。程鉅夫則說是：“拘于文法，迫于督責(zé)，而窘于公私之供給資用，故其賢者靳靳自守，齪齪不敢為，故受成于吏，以奉文法、免督責(zé)而已”。前者突出的是縣尹喪失節(jié)行而與不法胥吏同流合污，后者強調(diào)“拘于文法，迫于督責(zé)”而潔身自守。換句話說，“節(jié)行不立”的貪官和潔身自守的庸官，由于官場不良氛圍及自身私欲，都會對不法胥吏采取縱容和姑息的態(tài)度。附帶談?wù)効h衙公使人祗候和候補吏員貼書。祗候和貼書，均系不占編制，不享吏祿的臨時差遣。其蠹政害民，由來已久。“或四、五百人分據(jù)各官，謂之祗候；或百有余人分據(jù)各吏、謂之貼書。其黨最盛，其毒最慘，其根穴最深，其奸利最大又甚至輕犯惡逆而借尸于親鄰，買尸于椎埋。又次之逮一夫而破一家，逮一家而破一鄉(xiāng)，有未到官而家已空，未出獄而身已殘，未受刑而骨已枯”。劉岳申的揭露，尖銳深刻，入木三分，既斥責(zé)祗候、貼書的殘暴不仁，又抨擊“庶民在官無祿”等體制上的弊病。祗候、貼書大抵是與正式吏員互為表里，內(nèi)外勾結(jié)，才能逞其志、肆其虐。所以，祗候、貼書之害，應(yīng)著作是縣吏員專橫的副產(chǎn)品。(二)圓議連署、長貳關(guān)系和縣衙公廨制元代縣級官府同樣采用群官圓議連署的方式處理庶政。此方式包括兩個層次的內(nèi)容：一曰圓議，二曰連署。按照朝廷制度，縣級官員與路府州官一樣，必須“每日圓坐商議詞訟，理會公事”。此即所謂“圓議”。關(guān)于縣級官府的“圓議”，楊維禎說：“國朝監(jiān)官郡邑，咸設(shè)達魯赤于官屬為最長。其次有令，有丞，有簿尉。又有案牘官，以首領(lǐng)夫六曹之吏。凡事會之來，吏與令丞得相可否議論，然后白之達魯赤”。達魯花赤、縣尹、縣丞、主簿及首領(lǐng)官典史，均是圓議庶政的參與者，均可以“列坐”“相可否，關(guān)決事?！薄傲钤豢桑鞑驹徊豢?，不可行也。主簿曰可，令曰不可，不可行也令雖尊，亦有所不得專者”?！捌渎毠逃姓E，而出政令，議刑法，則同歸于理而已”。圓議時，所有與議官員不僅要按長貳主次“共坐一堂之上”，而且施行“矧一縣之事，自下而上，必始于簿”的辦法。處于正官之末的主簿和掌管案牘的首領(lǐng)官典史，要準備議案，自下而上，議論其可否。連署，又稱“圓押”、“圓簽”，縣級官府連署的參加人員，與圓議基本相同。其程序也是自下而上，次第署事。前揭楊維禎、揭溪斯二文所言：“其署事也，亦然”，“獄訟期會署文書，又必自主簿始，以次至于丞若令”，就是這個意思。與圓議略有差別的是，連署的內(nèi)容大抵限于薦舉、刑名、財賦收支和申稟公文四類。元制：“諸官府凡有保明官吏，推問刑獄，科征差稅，應(yīng)支錢谷，必須圓簽文字”?！爸T有司公事，各官連銜申稟上司者，并自書其名”。尤其是財賦科斂和刑獄，即使“承準上司許科明文”，必須“公廳圓押”；“遇有刑獄”，也必須“公議完署而后決遣之”。通常，“每日一次署押”，因公外出及請假者，可由首領(lǐng)官代書其名，并將原因“標附”于“公座文簿”之上。需要指出的是，群官圓議連署雖是朝廷定制，但在特殊情況下也有縣尹獨署決事的。如李鎮(zhèn)安擔(dān)任太湖縣尹，因繩治奸吏詹甲，得罪僚吏，“所決獄同官輒異議”。李縣尹見“囚有久系者，日促吏具案，獨自署決遣之”。同官“乃共造飛語”，向廉訪司舉報。廉訪司官對李縣尹所“獨署案”進行苛細檢覆，以求其“過差”，且逮問“所決囚與告者”。由是觀之，偶然發(fā)生的縣尹獨署決事，因其違反朝廷制度，大抵在禁止之列。一旦出現(xiàn)，就要受到廉訪司等嚴厲追究。另外，達魯花赤和縣尉是否參加圓議連署，有必要加以辨析。葉子奇草木子卷三之下雜制篇云：“元路州縣各立長官曰達魯花赤，掌印信，以總一府一縣之治，判署則用正官?！痹湔轮械囊患舨抗囊舱f：縣尉“不須署押縣事，止令專一巡捕勾當(dāng)”。如此看來，縣達魯花赤和縣尉似乎不參與圓議連署。實際情況并不盡然。葉子奇關(guān)于達魯花赤的說法，大抵適合元前期，元前期縣達魯花赤的確是只掌印信和居上監(jiān)臨，并不參與正官的庶事判署。只是在正官闕員時，才偶有“題判署事”的。成宗朝，上述情況發(fā)生變化。大德元年（1297年）的一件圣旨條畫載：“隨處達魯花赤，凡行文字及差發(fā)民訟，一切大小公事，與管民官一同署押管領(lǐng)”。從此，包括縣達魯花赤在內(nèi)，似乎改而參與圓押連署了。至于縣尉，除前揭元典章吏部三捕盜官“不須署押縣事”的記載外，我們還注意到黃溍松陽縣惠洽巡檢司記：“尉、巡檢均以求盜為職，而尉得與令長連署，常治其邑中”語。如何看待元典章與金華集兩種互有牴牾的說法呢？筆者認為，上述兩種說法，乍看起來，各言其是，彼此牴牾，但仔細分析，二者并不一定矛盾。如前述，縣尉專掌捕盜，對捕盜以外的其他政務(wù)不予過問。元典章吏部三“不須署押縣事，止令專一巡捕勾當(dāng)”的真實含義，即在于此。但是，下縣主簿兼尉者仍可“與管民官通行署事”。而一般縣尉在捕獲“作奸犯科”罪犯和預(yù)審?fù)戤吅?，要“由是而?dǎo)乎上”，“牒發(fā)本縣一同審問”。據(jù)筆者理解，預(yù)審后的“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