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廁水開關與法理分析

1、    沖廁水開關與法理分析魏小軍【正文】     去過一些地方，自然也就去過那些地方的廁所。其中的沖水籠頭是我經(jīng)常關注的。   廁所內的沖廁水龍頭的開關通常有三種，手動、穿著鞋的腳動和感應。大概是受制于當前國內的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感應水龍頭開關不怎么多見。我看到很多的是手動的，而正是這種手動開關引發(fā)了我的興趣。      我所見到的廁所沖廁水開關的位置多半相近大概在離地六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按我的猜想，設計者考慮了大多數(shù)人蹲著時抬手的方便。設計似乎是人性化的，

2、起初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后來的一些意外發(fā)現(xiàn)改變了我的看法。   第一次是在我以前上學的那所大學，很偶然地遇上衛(wèi)生管理員在沖洗教學樓的廁所。他用穿著鞋的腳踏在那個手壓式的沖水開關上，再用手操縱拖把進行作業(yè)。我當時心里一驚，因為我從來都是用手去按那個開關的，而想不到他會用臟兮兮的鞋底去踏那個地方。我提醒了他，但估計最多只在當時發(fā)揮了作用。第二次意外發(fā)生在我自己住的宿舍。宿舍樓的廁所是一層三個房間共用的，沖廁水開關仍然是手壓式的。由于一層總共也只住了四、五個人，大家似乎都自然地遵守了規(guī)則。后來對面一個房間住進來一位臨時客人，據(jù)說是某同學的朋友。一次很偶然的機會看到他使用完廁所后，

3、用穿著鞋的腳踏著沖廁水開關。讓我深受刺激，但礙于國人好面子的特點，也沒好作聲?；氐椒块g趕忙打印一張注意事項：請尊重衛(wèi)生習慣，本廁所龍頭是手動的，勿用穿著鞋的腳踏。復印兩份，貼在廁所墻和門上。后來我新搬了宿舍，又意外發(fā)現(xiàn)此一幕。當然，我沒有發(fā)現(xiàn)的大概遠遠要大于這個數(shù)字。而在外面的公共廁所，這種情形是經(jīng)常遇見的，只是通常不會引起我如此強烈的感觸。      我不得不去思考這些事件背后的知識。   按我的理解，這種離地約六十厘米的沖廁水開關帶來的尷尬局面其實是一個道德困境。開關設計出來是讓人手動的，但穿著鞋的腳踏上去也不會太難，也就是說穿著

4、鞋的腳踏的成本比手壓的成本高不了多少。如果有人用在廁所走路的鞋底先接觸過開關，別人在用赤裸的手去接觸的話，后者所承受的負效用（主要是病菌傳染）一般會遠遠超過他也用穿著鞋的腳去踏開關所增加的成本。所以，如果每個人都用手去操縱開關，則大家的成本都很低，但只要有一個人先用鞋底踏過開關，后來的人若再用手去操作都會產(chǎn)生了負效用，他們的最佳選擇是接著用穿著鞋的腳踏開關。如此，當大家彼此缺乏信任時，所有人都用穿著鞋的腳踏開關就是一個納什均衡。      現(xiàn)實中仍然有數(shù)量巨大的人是一直用手操縱沖廁開關的。這些人從整體上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不知道有人會用穿著鞋的腳去踏；

5、另一類是，受道德觀念或其他因素的影響，仍然用手操作，但會采取一定的自我保護措施。前者發(fā)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信息不對稱，受害者就是受騙者。后者則是道德觀念改變了偏好，或者穿著鞋的腳動成本太大。對于我本人來說，主要是受制于觀念約束，用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來逃避。我在學校里所看到的大多數(shù)人通常都是用手操作的，其原因在于學校里的人更少生活經(jīng)驗（獲得的公共場所人如何使用沖廁水開關的信息相對少），比較容易受既定規(guī)則約束，很少去懷疑它們，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可以用穿著鞋的腳去踏手動式開關這樣一種選擇。而在公共廁所，我往往更容易看到用腳踏的，尤其那些長期在外面活動的人，其原因在于他們獲得了更多的信息。當然，可以想

6、象，如果這種局面一直維持下去的話，用手操縱公共廁所的手動式?jīng)_廁水開關的人會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幾乎所有的人都用穿著鞋的腳去操縱（當然，那些因為特殊原因致使用穿著鞋的腳去操縱成本很高的人除外。）      如果上述分析是正確的話，那么信息問題顯然會決定公正程度。缺乏信息的那些人受到了損害。同時，那些受觀念約束或其他約束按常規(guī)方式行動的人被迫加大投入，所以也受到損害。所以，這樣一種裝置成了不公正的制造源。   如何挽救公正呢？大概有兩種方式：其一，加大監(jiān)督，懲罰用穿著鞋的腳踏水開關的人。其二，告訴所有的人，讓他們自由選擇。其三，改變裝置，

7、最好在相同方便的情形下，設計成穿著鞋的腳踏式，或者穿著鞋的腳基本無法夠得著的手動式。顯然，第一種方式需要投入巨大成本。第二種方式的結局就是手動開關穿著鞋的腳動操作，肯定是高成本，同時還會在起初對受觀念約束的人以及不便用穿著鞋的腳操作手動開關的人帶來成本。而第三種方案則需要投入設備更換成本。三者相衡，只要水開關的使用時間足夠長，前二種方案的長期成本顯然會超過第三種方案的一次性成本，所以第三種方案在多數(shù)情形下是最優(yōu)方案。而更為顯然的是，在新安裝的設備中，第三種方案是無可置疑的最佳選擇。因為，設計一個比穿著鞋的腳踏手動開關成本更低的穿著鞋的腳踏開關絕對不會難多少，其帶來的便利則是數(shù)量巨大的具體使用行

8、為。      把上面的分析再往前推一步，既然沖廁水開關是一種人方便自己的裝置，那么法律制度也同樣可以理解為人類的一種功利手段。這樣，前述分析就可以類推到法律上。啟示也是很多的。      首先，當一個制度在運行中出現(xiàn)問題時，我們就可以認為癥結就在制度本身。就像這個廁所沖廁水開關一樣，在一個小范圍內使用是沒問題的，但一旦用于大范圍，或者當公共使用者缺乏信任時，問題馬上就產(chǎn)生了。而那些最守規(guī)矩的人，往往是這個制度的最大受害者。所以，解決廁所沖廁水開關問題的最佳方案是換掉它，而不是指責別人。因為，要通過教化來使所有的人

9、取得共識，根本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往往是問題就在眼前，亟待解決。   其次，制度是不可能完美的，任何制度的完善都要靠一點一滴地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來使它適合社會需要。許多制度在一開始設計時，其想法都是美好的，但在運行中卻問題非常嚴重。而我們絕對不能因為設計者的良好初衷，就維護它。而是出于現(xiàn)實考慮，果敢地拋棄它，進行改革。那些認為可以設計或想象出一套完美制度的人，往往是制度的理想主義者，這類人注定是要失敗的。      如果拿到今天，來看當前的中國。許多制度已經(jīng)被證明是失敗的，許多制度在現(xiàn)實中運行效果非常差。而一些人對此的辯解是制度本身沒

10、有問題，是執(zhí)行的問題。如果本文的分析還有一點道理的話，那么顯然這種辯解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是詭辯。在很多時候無非是既得利益階層的一種代言而已。而另外一些人，對于制度改革的態(tài)度是要等到一個理想的制度設計出來后，才去推動改革。這一想法無疑有些浪漫甚至幼稚。因為，人類的思維能力并不足以使我們可以先知先覺。人類每一點知識的取得其根源都在于過去（經(jīng)驗），我們對未來的預測也不過是從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中尋找一點可能的規(guī)律，再往前推演一步。但我們并不可以過高估計這種推演，它在很多時候是根本靠不住的。尤其發(fā)生在涉及人類自身的社會科學領域。對于法律更是如此，霍姆斯很早以前的忠告“法律的生命在于經(jīng)驗，不在于邏輯”既為

11、佐證。      由于實質性監(jiān)督機制的缺失（這里所說的實質性監(jiān)督包括法律責任的追究、強有力的道德壓力等），我國當前的許多立法都處于可遵守、可不遵守的兩可當中，部分法律從制定之日起就是基本上不可能被真正執(zhí)行的。守法者往往是那些受觀念約束的“老實人”，由于別人都不守法，所以“老實人”都吃虧了。這樣，越來越多的“老實人”開始被迫轉向不老實，“老實人”越來越少，其實就是遵守規(guī)矩的人越來越少，社會道德水平因此下降。所以，嚴重脫離實際的法律其后果并不僅限于法律本身，還誘發(fā)了社會道德水準的整體下降。如此看來，那些滿口公平正義的人，不顧社會現(xiàn)實，制定出來的法律之危害其實并不亞于一部惡法。   而我再做一個大膽的推測這也是我一直苦苦思索的問題：在當前的中國，嚴重脫離實際的法律和思想教育對今天信用差、道德水準低的狀況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參考文獻】張維迎著：博弈論與信息經(jīng)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