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歷法研究述評

1、太平天國歷法研究述評【內(nèi)容提要】太平天國歷法(天歷)的公布，為中外所關(guān)注，清王朝對此竭盡咒罵、詆毀之能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謝興堯、郭廷以、孟森、羅爾綱、董作賓等前輩學(xué)者對天歷作過卓有成效的研究，主要弄清了天歷歷理，證明了天歷紀支干支、禮拜較陰陽歷日“差一日。建國后，在前輩研究的根底上，學(xué)者們對天歷研究的內(nèi)容進一步拓展，成果更為豐富，但天歷的研究并沒有終結(jié)。【摘要題】太平天國運動【關(guān)鍵詞】天歷研究/天歷歷理/“差一日【正文】對太平天國歷法(太平天國稱之為“天歷，以下簡稱“天歷)的研究，一直受到學(xué)者們的高度重視。建國前，老一輩史學(xué)家謝興堯、郭廷以、董作賓、羅爾綱、孟森等對天歷均作過卓有成效的研究

2、。建國后，榮孟源、趙宋慶、姜濤等先后對天歷相關(guān)問題進展討論，多有創(chuàng)見。筆者盡可能全面地搜集前賢們的研究成果，并不揣谫陋，略加評論。一天歷剛一頒行，就觸動了清方的敏感神經(jīng)。這是因為公布天歷，意味著廢除了清王朝的“正朔，也就是宣布不成認清王朝統(tǒng)治的正統(tǒng)性和合法性。清咸豐二年(1852)二月二十八日清廷得到欽差大臣賽尚阿奏，其中有云：昨于(正月)二十八日弁兵檢回逆書一本，居然妄改正朔，實屬罪大惡極。(?剿平粵匪方略?卷10)張德堅?賊情匯纂?云：蠢爾狂寇，竟至更張時憲，此尤黃巾、赤眉所不為，黃巢、闖、獻所不敢也。以三百六十六日為一歲，單月三一日，雙月三十日，以立春等六節(jié)氣定為十六日，余俱十五日，因無

3、閏月，其意欲分兩次閏余之六十日，勻散于五年之內(nèi)，殊不知推移伸縮，已于現(xiàn)行時憲錯亂至十余日，其寒暑不驗可知。1(p.168)在太平天國時期，清方官員及地主文人對天歷的注意側(cè)重于更改“正朔問題，而對天歷本身，一般僅作簡單的介紹與評論而已。因為全無陽歷知識，他們也就從夏歷(陰陽合歷)的角度看問題，認為天歷不置閏月，當然談不上符合天象。以上所舉張德堅的看法便是如此。此類說法還很多，如佚名?粵逆紀略?：“尤可笑者，(太平天國)自造功不用閏月與大、小建，月有三十一日，是全無知識也，積久必有夏冬倒置之時。2(p.49)不過，其時已有人發(fā)現(xiàn)天歷在施行過程中，其干支較清時憲書相差一日。謝介鶴?金陵癸甲紀事略?說

4、：賊禁用歷日，賊中無能算者，故單月三十一日，雙月三十日，不知用閏法。癸丑二月初十日，又訛一日，故干支亦遲一日。3(p.656)但真正開展對天歷的研究工作，始自我國學(xué)者謝興堯。1934年，燕京大學(xué)?史學(xué)年報?第2卷第1期發(fā)表謝興堯?太平天國歷法考?一文。簡又文稱贊此文為“精彩獨到之作5(p.361)。其成就就在于：第一，證明了天歷施行于太平天國壬子二年(1852)。謝文根據(jù)?天命詔旨書?“辛開又八月時在永安語，指出“又八月就是“閏八月，而天歷無閏法，這說明太平天國辛開元年(1851)還在使用陰(夏)歷。又，太平天國壬子二年所刻書附“旨準頒行詔書總目14部，其中有“頒行歷書，此“頒行歷書無疑是太平

5、天國壬子二年的歷書。第二，在我國太平天國史研究領(lǐng)域，首次利用天歷歷日與陰(夏)、陽歷歷日對照的史料，編成?太平新歷與陰陽歷對照表?。羅爾綱先生曾認為：謝文所列表是“轉(zhuǎn)錄日本人田中萃一郎所作?天歷與陰陽歷對照簡表?，“或是受了它的提示去編排詳表。6(p.2)其實不然。首先，謝文明確說明，作者是“就各家記載，凡記太平新歷而同時記陰歷時日者，錄假設(shè)干條，依為根據(jù)，列出此表的。列出的五條根據(jù)分別出自謝介鶴?金陵癸甲摭談?、?洪大全口供?、凌善清?太平天國野史?、潘仲瑞?庚申噩夢記?以及趙景賢?趙忠節(jié)公遺墨?；其次，今人均以為首次排列天歷與陰(夏)陽歷對照表的是田中萃一郎，這種看法確實是對的。但我們還應(yīng)

6、該明白，田中氏雖然于明治四十五年(1912)排列了天歷與陰陽歷對照表，然而1853年麥都思也排列過天歷與陽歷對照表，7(p.914)且根本與田中氏表一致。田中氏?天歷與陰陽歷對照簡表?太平天國新歷清歷陽歷辛開元年正月元日庚寅咸豐元年正月三日1851年2月3日壬子二年正月元日丙申咸豐元年十二月十五日1852年2月4日癸好三年正月元日壬寅咸豐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853年2月4日甲寅四年正月元日戊申咸豐四年正月八日1854年2月5日乙榮五年正月元日甲寅咸豐四年十二月二十日1855年2月6日丙辰六年正月元日庚申咸豐六年正月二日1856年2月7日丁巳七年正月元日丙寅咸豐七年正月十三日1857年2月7日戊

7、午八年正月元日壬申咸豐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858年2月8日己未九年正月元日戊寅咸豐九年正月七日1859年2月9日庚申十年正月元日甲申咸豐十年正月十九日1860年2月10日辛酉十一年正月元日庚寅咸豐十一年正月元日1861年2月10日壬戌十二年正月元日丙申同治元年正月十三日1862年2月11日癸開十三年正月元日壬寅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863年2月12日甲子十四年正月元日戊申同治三年正月六日1864年2月13日(此表原附于田中萃一郎?太平天國的革命的意義?一文后，轉(zhuǎn)引自郭廷以著?太平天國考訂?第23頁)麥都思?太平天國陽歷月始對照表?7(p.914)太平歷(月始)陽歷太平歷(月始)陽歷正月185

8、3年2月4日七月1853年8月6日二月1853年3月7日八月1853年9月6日三月1853年4月6日九月1853年10月6日四月1853年5月6日十月1853年11月6日五月1853年6月6日十一月1853年12月6日六月1853年7月7日十二月1854年1月6日正月初一2月4日三月初一5月6日十二月初一1854年1月6日8所以，謝表不是“轉(zhuǎn)錄于田中氏表。羅爾綱先生的說法是欠準確的。謝文開啟天歷研究的篳路藍縷之功應(yīng)充分肯定。但是，謝先生當時所見有關(guān)天歷的史料還有限，太平天國文獻方面，“所可見者，僅癸好三年(歷)之影印殘篇。此外那么有甲寅四年與辛酉拾壹年(歷)己未九年天王之詔二件而已。5(p.1

9、5)有關(guān)清方記載，“搜集之材料雖多，而彼此所記不同，各書所傳亦互異，乃擇抉其可信者及其一樣數(shù)最多者為根據(jù)，復(fù)按太平新歷所頒之法，那么按次排列之8。由于謝先生當時未能知道天歷的干支、禮拜實較陰(夏)、陽歷相差一天，所以，他從其所掌握的資料中選出五條天歷干支與陰(夏)歷干支紀日一樣的史料，作為列表的根據(jù)。這樣，列出的對照表也就是錯誤的了。即使在謝文所列五條史料中，也有前后矛盾之處，不與所列之表一致。1935年3月15日，薛澄清在?大公報史地周刊?上發(fā)表?太平天國歷法質(zhì)疑?一文，對謝文對照表提出質(zhì)疑：“謝君作對照表，根據(jù)之材料凡五種，余曾就此等材料對照表，加以核按，第一種?金陵癸甲摭談?，引文中明言

10、咸豐正月初七日，為太平歷元旦，但查諸表對照表，太平歷甲寅四年元旦，乃為咸豐正月初八日，文與表相差一日。并指出，其所引第五條史料，“引文與表也相差一日。薛氏還首次引用陳徽言?武昌紀事?所言咸豐二年十二月廿五日為天歷之歲除的史料，來核對謝文對照表，發(fā)現(xiàn)謝表咸豐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卻為太平歷廿九日，并非歲除。薛氏的質(zhì)疑是有力的。值得注意的是，薛氏不僅指出有關(guān)天歷紀日干支與陰(夏)歷紀日干支常出現(xiàn)“差一日的記載，而且提出了“差一日，不知何故？的疑問。同年4月20日，謝興堯在?大公報史地周刊?發(fā)表?關(guān)于太平天國歷法并答薛澄清君?，可惜謝氏在這篇文章內(nèi)沒有可以在薛文質(zhì)疑的根底上作進一步的深化研究，而認為

11、“差一日是由于謝介鶴、趙景賢、陳徽言等地主文人“當時記事時記憶有誤，“一般士人，對于陰歷沿用已久，殊未時時想到太平歷凡單月均三十一日也，故誤一日。二最早用有關(guān)史料證明天歷干支、禮拜較陰(夏)、陽歷“差一日的學(xué)者是郭廷以、羅爾綱。早在1926年秋，郭廷以即開場?太平天國史事日志?的編撰工作。在逐日編排太平天國革命活動大事記的過程中，郭氏也經(jīng)常碰到有關(guān)天歷紀日干支記載的“差一日問題。隨著資料的大量積累，并“經(jīng)過仔細的審閱、勘核、比照9(p.1)，他終于解決了天歷干支“差一日的問題，并得出了天歷的干支、禮拜較陰(夏)、陽歷提早一日的結(jié)論，并撰成?太平天國歷法考訂?一書，1937年1月由商務(wù)印書館出版

12、。?太平天國歷法考訂?一書的主要價值有兩點：第一，對天歷干支、禮拜較陰(夏)、陽歷“差一日的觀點，從壬子二年至甲子十四年，逐年提供史料證據(jù)，共舉出史料27條，每條均含天歷與陰(夏)歷、或天歷與陽歷之對照日期。另舉7條外國人所記天歷的禮拜日是西歷的禮拜六，而西歷的禮拜日已是天歷的禮拜一的記載，作為佐證。對少數(shù)與自己觀點相悖的史料，也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關(guān)于“差一日的原因，郭氏引用張德堅?賊情匯纂?的說法，認為是有意“錯亂日月以惑敵軍。注：?賊情匯纂偽時憲?篇謂：“蠢爾狂寇，竟至更張時憲，測其用心，亦不過欲錯亂日月，以惑我軍。如我軍探知該逆?zhèn)髁睿稳諊ズ翁?，預(yù)為防堵，其實彼中日期不同，或先或后，即此可以誤我耳。逮賊氛日熾，遂恬不為怪，居然定偽時憲書，頒行賊境。簡又文?太平天國典制通考天歷考?指出：“?賊情匯纂?之說之所欲解釋者，并非專在日期干支錯落一日之原因，卻欲解釋全部天歷月日朔望與陰歷相差甚多之原因。簡說甚是。郭氏引?賊情匯纂?證天歷干支錯落一日之原因，不妥。第二，首次正確地排出了天歷與陰(夏)、陽歷對照表，一直為歷史工作者所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