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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河水系的形成與發(fā)展

河北平原的幾條主要河流,或從西北而東南,或從西而東,或從西南而東北,都流向今天津市,在市區(qū)內(nèi)匯合成一條大河東流人海,這是海河水系的基本情況。這種情況是什么時候形成的呢?清代學者認為《禹貢》篇里的河水(黃河)就是流經(jīng)天津海河入海的,在入海之前,先已會合了河北平原的降(漳)、恒(滱)、衛(wèi)(滹沱)諸大水,所以在《禹貢》時代,海河水系已基本形成,不過那時的海河只是黃河水系下游的一部分,尚未獨立。到王莽時黃河離開河北平原改道從山東入海,海河水系隨即成為一個獨立的水系。現(xiàn)代的地理學者認為海河水系的形成決定于天津的成陸年代,天津未成陸時,河北平原諸大水應(yīng)各自在天津市附近當時的渤海灣西岸入海,天津一經(jīng)成陸,這幾條大水也就在那時在天津合流而形成海河。實際這兩種看法都是錯的,正確考釋《禹貢》,就可以知道其時的黃河雖然流經(jīng)河北平原,注入渤海,但并不流經(jīng)今天津市區(qū),所以就談不上河北平原諸水在天津會合形成海河。見于《漢書·地理志》的西漢時代和見于《說文》、《水經(jīng)》等書的東漢中葉以前的河北平原水系,也還是分流入海的,未曾匯合成為一河。海河水系的形成是在東漢末年建安年間,公元三世紀初。天津的成陸最近已由考古資料證明,最晚不遲于戰(zhàn)國??梢娞旖虺申懺谇埃:有纬蛇h在其后,兩事相距至少有四五百年。水系形成以后它所包括的范圍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多次變動。近代海河水系西南包括清水、小丹河,東北包括潮白河在內(nèi),這種情況大致南北朝后期或隋代即已出現(xiàn)。人工的疏鑿對海河水系的形成和發(fā)展都起著很大的作用。一、《禹貢》河水和《漢志》河水下游不經(jīng)天津海河清初考據(jù)學大師胡渭在其所著《禹貢錐指》一書中,花了很大力氣考證“禹河”(即《禹貢》中的河水故道),自謂“導(dǎo)河一章,余博考精思,久乃得之”。他對自河北平原中部至渤海灣西岸一段禹河故道所作出的結(jié)論是:漢代的漳水下游就是禹河故道,具體路線,“以今輿地言之”是“自巨鹿又北歷南宮”等十五州縣,“至天津鎮(zhèn)注于渤?!薄S终f:漳水自成平(故治今交河縣東)以下至入海一段,“在西漢時猶為大河”。胡渭所謂漢代的漳水,實指《水經(jīng)注》中的漳水;天津鎮(zhèn)即雍正以后的天津府城,今天津市舊城區(qū)??梢姾颊J為《禹貢》時代和西漢時代海河即已存在,是當時的黃河下游的一部分?!队碡曞F指》刊行于康熙四十四年,即1705年。自此以后,乾隆年間官修的《大清一統(tǒng)志》,和有清一代乃至近代學者論述歷代黃河變遷的著作,差不多全都沿用了胡渭這種說法,幾乎已視為定論??墒沁@種說法實際上是經(jīng)不起認真考核的,我們只要仔細研讀一下《漢書·地理志》、《水經(jīng)》和《水經(jīng)注》,就可以知道《禹貢》時代的黃河應(yīng)在今青縣以東、黃驊以北、靜海縣東南、天津市南的北大港一帶入海,西漢時代的黃河應(yīng)在今黃驊縣境入海,都不經(jīng)過天津的海河,都在海河以南即已注入渤海。在《禹貢錐指》以前,明季陳祖綬在其《皇明職方地圖》的《河岳圖》中,已把“古徒駭河”畫作自天津入海。徒駭河即禹河下游分為九河后的最北一支,亦即河水干流??梢姲延砗永斫鉃閺奶旖蚝:尤牒?,這種說法并非創(chuàng)自胡渭。然清代以至近代學者之所以采用此說,實由于信從《錐指》的考證,因為《錐指》是過去二百幾十年來一部聲望極高,被大多數(shù)學者推崇為考證精詳?shù)臋?quán)威性著作。所以我們今天要破除這一錯誤的說法,必須從駁倒《錐指》的論點入手。《禹貢》導(dǎo)河末二句是“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薄_@是說黃河下游岔分為九派,在入海之前都受到海水的頂托。《爾雅》釋水列舉“九河”之名,以徒駭居首?!稘h書·溝洫志》載成帝時許商言:“古說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自鬲(津)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余里”?!跺F指》卷三根據(jù)許商的話,推定徒駭河是九河中最北一派,亦即“禹河”的干流,這是可信的。又說許商上言三河,下言三縣,則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縣,也是正確的。《漢書·地理志》在渤??こ善娇h下有云“虖池河,民曰徒駭河”①,更可見徒駭之名,至西漢時猶在成平縣民間沿用?!跺F指》卷十三中之下說:“《水經(jīng)》所敘漳水自平恩以下皆禹河之故道”,也是基本正確的②。問題是,《水經(jīng)》漳水亦即禹河的河口段在哪里,在何處入海?胡渭認為《水經(jīng)》漳水“徑成平縣南,又東北徑章武縣西,又東北徑平舒南,東入?!边@一段,以今輿地言之,是歷“交河、青縣、靜海、大城、寶坻,至天津鎮(zhèn)注于渤海,即古徒駭河之故道也”(卷十三中之下)。這是不對的?!端?jīng)》“平舒”是東平舒的省文。漢東平舒故城《清一統(tǒng)志》采用《寰宇記》的說法,認為即今大城縣治;《錐指》作“在今大城縣縣界”。按,《寰宇記》之說不大確切。《水經(jīng)濁漳水注》引應(yīng)劭曰:“平舒縣西南五十里有參戶亭,故縣也”。東漢參戶亭即西漢參戶縣治,故城即今青縣西南三十里木門鎮(zhèn)(《清一統(tǒng)志》)。漢里一里約為今里十分之七,則東平舒故城應(yīng)在今青縣東北約五六里處。不論是今大城縣治或大城縣界或青縣東北,總之,東平舒故城應(yīng)遠在今天津市區(qū)西南百里以上。漳水既然是流經(jīng)東平舒南東入海的,那末入海處便只能在東平舒故城東,或東偏北一帶,斷不可能在經(jīng)過東乎舒縣南后,又東北流百數(shù)十里經(jīng)過天津市區(qū)才東流入海。東平舒縣北,兩漢有文安縣,縣境也在天津西南。漳水若流經(jīng)天津入海。為什么《水經(jīng)》和《注》都不說在流過東平舒縣南之后,又東北流經(jīng)文安縣東?————————①《清一統(tǒng)志》河間府古跡說成平故城在今交河縣東,據(jù)《水經(jīng)·濁漳水注》,應(yīng)在交河縣東北。②只能說基本正確,因《水經(jīng)》平恩(今曲周東南)以下的漳水,不全是禹河故道.自樂成、陵縣(今獻縣東南)西南至成乎縣東北一段,《水經(jīng)》漳水經(jīng)二縣之南,而禹河故道則應(yīng)為漢代的滹沱河,經(jīng)二縣之北。西漢成平縣境的虖池河,是禹河干流徒駭河的一段,《漢志》虖池河“東至參戶入虖池別”①,虖池別河“東至平舒入?!雹凇K晕鳚h參戶以下的虖池別河,也就是禹河故道《水經(jīng)》漳水的河口段,也是在東平舒縣境入海的。大致寫作于西漢初年的《山海經(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篇末所載二十六水,虖沱水作“東注渤海,入越章武北”。《漢志》參戶以下的虖池別河,在這里被目為虖沱河,其入海處則說成在章武北。漢章武縣,據(jù)《元和志》即唐滄州北一百里魯城縣治。據(jù)《清一統(tǒng)志》引《舊志》,在州東北八十里。按,唐宋滄州故城在今滄州市東南四十里,明初徙今市(《清一統(tǒng)志》滄州故城條)。漢章武故城在唐宋州北一百里,明清州東北八十里,應(yīng)在今黃驊縣西北隅,值青縣之東,于漢為東平舒縣之東偏南。故“入越章武北”,與《漢志》虖池別河、《水經(jīng)》漳水的過東平舒縣南東入海正相符合。今天津市區(qū)位于漢文安縣的東偏北,泉州縣的東南。如上所考,禹河河口段是《海內(nèi)東經(jīng)》的車沱河,《漢志》的虖池別河,《水經(jīng)》的漳水河口段,這三種記載都只說在章武北或東平舒東入海,都沒有說在文安東北或泉州東南入海,所以禹河不會由今天津海河入海,應(yīng)在今青縣之東,黃驊之北,靜海東南,天津市南境的北大港一帶入海。胡渭之所以以禹河為由天津海河入海,這是由于他先定西漢大河由此入海,又以為自漢成平縣以下,禹河即西漢大河之故。殊不知《禹貢》河與《漢志》河的??诓⒉辉谝惶?,不特禹河不由天津海河入海,西漢河河口段也與今海河無涉?!僖姶u城?!皯簟苯癖菊`作“合”?!皠e”下當脫“河”字。②見河間國弓高。胡渭不是不知道《漢志》明說河水“至章武入海”,也不是不知道章武故城距今天津市甚遠①,徒以近世有從滄州北流之衛(wèi)河(南運河)至天津匯合大清河、北運河由海河入海,又見自章武故城以北,海河以南,衛(wèi)河以東,漢世別無他縣治所廁于其間,遂臆斷今天津市區(qū)為漢章武縣地,《漢志》“至章武入?!奔粗赣商旖蚝:尤牒!:洗苏f之不通是很明顯的:(一)西漢漁陽郡泉州縣故城在今武清縣舊治東南四十里②,天津舊城區(qū)西北去泉州故城不過六十余里,而南距章武故城約有一百二三十里之遙,按常理天津在漢代自應(yīng)屬泉州不屬章武。(二)《漢志》既有虖池別河東至東平舒入海,又有泒河“東至文安入?!雹?。東平舒、文安二縣都在今天津西南,假使今天津在漢代是章武縣的轄境,那末這二縣怎么可能有瀕海之地為虖池別河泒河入海所由?————————①《錐指》卷十三中之下作漢章武縣在滄州北一百里,蓋以《元和志》為據(jù)而不知唐宋滄州在明清滄州之東南四十里。即使在今滄州北一百里,北距天津市猶在百里以上.②《清一統(tǒng)志》順天府古跡引縣志。③見代郡鹵城。今本“泒”訛作“從”,據(jù)楊守敬《晦明軒稿·漢志從河為泒河之誤說》改。楊氏此考極精密。無可置疑。(三)除虖池別河、泒河二水外,《漢志》又載有治水“東至泉州入?!?,沽水“東南至泉州入?!雹佟<偃绱蠛颖敝两裉旖驏|入海,那末此四水就都該入河,不可能入海。四水既皆入海,足見漢大河不可能經(jīng)由天津海河入海。《錐指》??即蠛庸实溃瑳]有遍考漢代渤海灣西岸其他諸水,所以不容易發(fā)現(xiàn)他這種禹河西漢河都自今天津入海之說是說不通的。其后道光末陳澧著《漢書地理志水道圖說》,光緒末楊守敬作《前漢地理志圖》,都是將《漢志》所載水道全部畫在圖上的,那就似乎可以發(fā)現(xiàn)、糾正《錐指》的錯誤了。無如陳楊二氏皆見不及此,仍然采用《錐指》的說法,而對《漢志》關(guān)于虖池別、泒、沽、治四水的記載,則不惜肆意予以曲解。陳澧將虖池別河和“從河”(陳氏解作虖池河的別派)都畫成自河西絕河而過東入海,又于海河之北畫上兩條治沽二水的尾閭與海河并行入海。楊守敬則強釋《漢志》虖池別、泒、治、沽四水“入海”都是由河入海,干脆把渤海灣西岸諸水畫得和近代海河水系基本一樣,河水是今之衛(wèi)河、海河,虖池別等四水都在天津或天津西南注入河水。按照陳氏的畫法,四水都入海是符合于《漢志》了,無奈虖池別河、“從河”怎么可能絕河而東流入海?難道說是架了渡槽?有這樣宏偉的工程的話,為何不見于記載?且章武怎么可能北越東平舒、文安二縣轄境而有今天津市區(qū)之地?東平舒、文安二縣又怎么可能東越章武縣境而有瀕海之地?陳氏大概也想到了這一矛盾,因而他索性在圖說中把天津縣注釋為漢章武縣,在圖上把章武二字注于天津之側(cè)。但章武故城在今滄州東北八十里,在漢文安、東平舒的東南,文獻記載是明確而相互符合的,怎么可以任意把它搬到滄州之北二百二三十里;東平舒;文安二漢縣的東北去呢?按照楊氏的畫法,那末四水入海之地豈不應(yīng)該和河水一樣都在章武嗎?何以《漢志》要把它們分別系于東平舒、文安和泉州?可見陳楊二氏既然采用了胡渭的漢大河由天津海河入海這種錯誤說法,那就無法把渤海灣西岸諸水畫得符合于《漢志》的記載?!僖娧汩T郡陰館,漁陽郡漁陽。再者,《漢書·溝洫志》載許商言:“自鬲(津)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余里;今河雖數(shù)移徙,不離此域。”徒駭于漢為成平的虖池河和參戶以下至東平舒入海的虖池別河。單憑許商這兩句話,即可知漢大河決不可能逾成平、參戶、東平舒(今交河東北、青縣西南、東北)一線而北至今天津入海。想不到胡渭、陳澧、楊守敬這三位著名學者,竟然都沒有注意及此??赡苡腥艘獮闂钍鼐崔q護:《漢志》代郡靈丘縣下載,“滱河東至文安入大河”;滱河上游即今唐河,其下游應(yīng)在泒河之北,滱河既然是入大河的,那末在滱南的泒河、虖池別河當然也不可能獨流入海,解釋成由河入海應(yīng)該是正確的。又,滱河既在文安縣境泒河之北“入大河”,河滱合流處應(yīng)距今天津舊城區(qū)已不遠,那末把此下的河水解釋成流經(jīng)今天津會合治、沽二水后東流由今海河入海,也可以說基本上是合乎情理的。這種想法也許正是當年楊守敬在《前漢地理志圖》中那樣畫法的根據(jù)。因為看到了《漢志》滱河這一條,就把《漢志》中其他許多不符合這樣畫法的記載全都視若無睹了。實際《漢志》說滱河入大河顯然是錯的。在滱北的治、沽二水入海,在淀南的泒、虖池別也入海,夾在中間的滱河怎么可能入河?楊守敬情愿相信滱河入大河一條記載,而不相信治、沽等四水都作入海的記載,根本原因還是由于他和胡渭、陳澧一樣,昧于歷史時期的水系是在變化的,硬要以古水道比附今水道,先定下一個禹河、西漢河北流入海是循今衛(wèi)河、海河入海的基調(diào),對所有不符合于這一基調(diào)的記載,就只能或者予以曲解,或者置之不理了。說到這里,可能又會有人要為《漢志》辯護:《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也說“高是之山,滱水出焉,東流注于河”,《說文解字》也說“滱水起北地靈丘,東入河”,在《漢志》前的《山經(jīng)》和在《漢志》后的么說文》都說滱水入河,豈不正可以證明《漢志》滱河入大河之說是正確的?殊不知《山經(jīng)》時代河水經(jīng)河北平原中部北流至今蠡縣東,循《漢志》涿郡、勃??ぞ硟?nèi)之滱河東流入海,其時滱水約當在今蠡縣東南入河,所以《山經(jīng)》說滴水“東流注于河”是不錯的,但入河處不在漢文安縣境?!稘h志》河水下游業(yè)已離開《山經(jīng)》河水故道,不經(jīng)河北平原中部而自豫東北經(jīng)魯西南、冀東南入海,故《山經(jīng)》中的滱水入河以下的河水,在《漢志》時代即為滱河所經(jīng)行,在此時記述滱河的歸宿,自應(yīng)作東至文安入海,不應(yīng)仍作入河了。許慎不查一查當代的情況而直鈔舊文獻作入河,已屬失誤;而班固則雜采諸記,糅合成志,既根據(jù)當代的情況指出滱河下游“東至文安”,卻又采用了前一時期的舊文獻仍作入河,那就更荒謬得可笑了。我們豈能因為《漢志》、《山經(jīng)》、《說文》作入河相同,便不加分析,輕易肯定《漢志》這條記載,不惜無視或曲解與此不符的其他記載?怎么會知道《漢志》涿郡、勃??ぞ硟?nèi)的滱河,就是《山經(jīng)》時代的河水下游呢?這是先從《漢志》的記載中得到啟發(fā),然后用《山經(jīng)》的記載予以證實的?!稘h志》泒水“東至堂陽入黃河”①,斯洨水“東至鄡?nèi)牒印?,博水“東至高陽入河”,盧水“亦至高陽入河”,淶水“東南至容城入河”,桃水“東至安次入河”。②按,《漢志》河水自今魯西北流經(jīng)冀東南入海,堂陽、鄡、高陽、容城、安次這些縣都在河北平原的中部③,都不是河水所經(jīng)過的地方;用《漢志》所載河北諸水相互證驗,則泜水和斯洨水實當入*[穴+氵帚],博、盧、淶、桃四水實當入滱。古人以“河”為大河的專稱,何以班固會對這六條水所注入的*[穴+氵帚]滱二水不稱*[穴+氵帚]滱而稱河,這是很值得研索的問題?!佟皼偂苯癖菊`作“沮”,據(jù)王念孫《讀書雜志》四之六、段玉裁《說字解字注》改?!稘h志》例不稱大河為黃河,此條原文當作“入河”。蓋后人知堂陽非漢大河所經(jīng),見《漢志》信都國信都下載有“故章河在北”一語,堂陽去信都不遠,乃在“河”上擅增一“章”字;隸書章、黃二字形近,后又訛章為黃。今按“故章河”是《漢志》時代以前的章(漳)河,在《漢志》時代已為*[穴+氵帚]水的下游,和《漢志》中在*[穴+氵帚]水以東的漳水是兩回事。泜水東至堂陽所入,是“故章河”而不是當時的漳水,所以在“河”上增一“章”或“漳”字,并不符合《漢志》所載水道經(jīng)流。再者,若班固原意作入漳,則但當作“入漳”,亦不得于“漳”下綴一“河”字。清代幾位學者不明乎此,或以為本作章河;或以為本作漳河,或以為本作橫河,“橫”“衡”古通,橫河即《禹貢》衡漳,“黃”乃“橫”之爛文;皆非?!跊偹姵I娇ぴ稀K箾┧娬娑▏d曼。博水見中山國望都。盧水見中山國北平。淶水見代郡廣昌。桃水見涿郡涿。②據(jù)《清一統(tǒng)志》,堂陽故城在新河縣西,鄡縣故城在束鹿縣東,高陽故城在縣東,容城故城在縣北,安次故城在縣西北。按,《說文》水部也說淶水“東入河”,《漢志》信都國下博縣注引應(yīng)劭曰亦作博水“入河”,由此可見,《漢志》把這幾條水記作入河,不會是班固偶然搞錯或筆誤,更不會是后世傳抄傳刻之誤,而是和許慎、應(yīng)劭一樣,同出于某種古文獻。這六條記載中所謂“河”,指的確是大河,不是像清代幾位學者那樣認為指漳河、虖沱河、或河水所匯注的淀泊①。這六條應(yīng)該和滱河條下作入河一樣,不是筆誤,也不是無根之談,班固所犯的錯誤乃是盲目地襲用舊文,沒有能夠按西漢后期的實際情況予以訂正?!妒酚洝钒藭袩o地理篇,班固能在《漢書》中開創(chuàng)一篇《地理志》,纂錄了多種資料,使這些珍貴資料得以流傳于后世,厥功甚偉。但他不是一位地理學者,他也許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所纂錄的資料是有矛盾的,也許發(fā)現(xiàn)了而沒有能力辨別是非(即符合或不符合于西漢后期情況),作出判斷,予以統(tǒng)一。正因為這樣,所以在《漢志》里才會存在著一些使后人迷惑不解的記載。————————①趙一清、王念孫、洪頤煊認為泜水所入是漳河,前文已予辨正。洪頤煊《漢志水道疏證》又以為斯洨水所入之“河”也是漳河,陳澧《漢書地理志水道圖說》認為是虖沱河;實則斯洨水所入和泜水一樣,也是*[穴+氵帚]水下游即“故章河”。陳澧又說博、盧、淶三水所入即今西淀,桃水所入即今東淀,二淀為河水所匯,故曰入河。此說更悠謬。二淀當形成于宋何承矩興塘濼之后?!端?jīng)注》敘巨馬、易、滱三水都沒有提到入淀泊,且西漢大河下游遠在今冀東南東光、南皮、滄州、黃驊一帶,與后世二淀之間中隔與大河基本并行的虖池別、虖沱、泒等水,河水怎么可能穿越這些水道西北逆流數(shù)百里匯為東西二淀?然則《漢志》所錄泜水等六水入河的記載,應(yīng)該寫作于什么時代?《漢志》堂陽以下的*[穴+氵帚]水,即信都縣北的“故章河”,即漳水故道。胡渭論證這段漳水故道就是《禹貢》時代的河水經(jīng)流,這是正確的,所以《漢志》泜水、斯洨水作“入河”,符合于《禹貢》時代的情況。惟禹河自漢信都以下即東北流循漢之虖池河、虖池別河入海,并不經(jīng)過漢之高陽、容城、安次等縣,可見《漢志》博、盧、淶、桃四水所入的“河”,不是《禹貢》時代的河。遍稽古籍,發(fā)現(xiàn)《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滱水“東流注于河”,此下又有*[姜阝]、般、燕、歷虢、倫、繩六水都是“東流注于河”,才悟到《山經(jīng)》時代的河水,應(yīng)不同于《禹貢》河水,禹河自漢信都以下東北流,《山經(jīng)》河則自信都之北北流,自漢陸成縣今蠡縣以下,走的就是《漢志》中的滱河下游,北流經(jīng)漢高陽縣西,折而東流經(jīng)容城等縣南,又東入海,所以在《山經(jīng)》中才會有六條水都在滱水之北東流入河。而《漢志》中的博、盧、淶、桃四水,驗以地望,正當在高陽、容城、安次等縣境內(nèi)入滱,可見《漢志》此四水和博、淶之間的濡、徐、易等水,大致應(yīng)相當于《山經(jīng)》中的*[姜阝]、般等六水,四水所入的“河”,應(yīng)即《山經(jīng)》時代的河水。由此可見,《漢志》泜水等六水作入河確有來歷,但其所本并非西漢后期的記載,而是相當于《山經(jīng)》時代的古老記載??偵纤迹瑒t西漢大河不由今天津海河入海應(yīng)可成為定論。但單憑《漢志》河水“至章武入?!边@句話,難以確定入海處在地圖上的位置。所幸《志》末據(jù)成帝時劉向所言趙地“域分”,提到了章武是渤??ぁ昂右员薄敝T縣之一,因而屬趙分。由此可見,西漢河水的河口段在章武縣南。章武故城在今黃驊縣西北隅已見上文,則西漢河應(yīng)在今黃驊縣境入海。《禹貢》河和《漢志》河都不經(jīng)過今天津市區(qū),倒是上面提到的《山經(jīng)》時代河水,其下游即《漢志》“至文安入大河”的滱河,亦即《水經(jīng)》“東過泉州縣南,東入于?!钡囊姿?,文安東北、泉州東南距今天津不遠,其入海處很有可能在今天津市區(qū)或近郊,但絕無跡象已有市區(qū)以東的海河。且《山經(jīng)》中并無從河水東南岸注入河水的水,見于《北次二經(jīng)》的湖灌水,應(yīng)即《漢志》《說文》中的沽水,其時亦與《漢志》《說文》時代同,入海而不入河,當然談不上其時業(yè)已形成海河水系。

二、海河水系形成于東漢末建安年間成書于東漢中葉公元二世紀初的《說文解字》,所載河北諸水的歸宿,基本上和《漢書·地理志》相同;泒水、沽水、*[儽字亻改氵]水皆作入海,*[儽字亻改氵]水即《漢志》的治水,滱水亦誤作入河?!端?jīng)》一書中,各篇所反映的情況有先有后,大不相同。圣水下游即《漢志》桃水,《漢志》作“東至安次入河”,而此作“東過安次縣南,東入于?!?,似應(yīng)采自早于《漢志》的記錄,其時安次縣南的滱(易)、泒等水下游還是一片汪洋,被目為海。易水、巨馬河兩篇應(yīng)為比《漢志》晚一些的記錄。易水下游即《漢志》淀河下游,巨馬河的下游亦即易水下游,《漢志》滱河“東至文安”,而《經(jīng)》作易水“東過泉州縣南,東入于?!?,巨馬河“東過東平舒縣北,東入于?!?;泉州在文安東北,東平舒在文安東南,反映了此時易水亦即巨馬河的河口段比《漢志》時代的滱河有所伸展?!稘嵴乃菲幸姟皹烦闪昕h”,酈《注》說本————————①易、滱會合以下,《漢志》稱為滱,《水經(jīng)》稱為易。樂成縣,陵字乃桓帝所加,則此篇應(yīng)寫作于桓帝即位之年(146)以后。其敘濁漳水下游作“東北過成平縣南,又北過章武縣西,又東北過平舒縣南,東入?!?,與《漢志》虖池別河的經(jīng)流相同,水名已變①,其入海處則仍在東平舒縣東,與《漢志》時代同。以上這幾篇反映直到東漢桓帝時代,河北平原自西南向東北流的漳水和自西向東流的易水(下游合巨馬河后一稱巨馬河),都還是獨流入海的,還沒有匯合為一,海河水系尚未形成。但是,反映在淇水、沽河兩篇中的情況,卻與漳、易等篇迥然不同?!朵克份d淇水“東北過廣宗縣為清河”,而清河下游在過浮陽縣西之后田,又東北過濊邑、鄉(xiāng)邑、窮河邑、漂榆邑才入于海。涉邑即章武故城,見《水經(jīng)濁漳水注》。鄉(xiāng)邑、窮河邑雖無可確指,大致應(yīng)在今靜??h境和天津市西郊一帶。漂榆邑更在下游,楊守敬《水經(jīng)注圖》置于天津以東,大致正確③?!豆梁悠份d“又東南至泉州縣與清河合,東入于海。清河者,泒河尾也?!笨梢娫谶@兩篇里,自西南向東北流的清河,已與自西北向東南流的沽河在泉州縣境內(nèi)匯合,東流入海,匯合處正應(yīng)在今天津,匯合后的“泒河尾”正應(yīng)相當于今之海河,海河水系此時已形成。————————①《水經(jīng)》漳水下游,即《漢志》“故章河”及虖池別河。②漢浮陽縣隋改名清池,唐宋金元為滄州州治,在今滄州市東南四十里,見《清一統(tǒng)志》天津府古跡滄州故城。③《淇水注》引《魏土地記》曰:“高成縣東北一百里,北盡漂榆,東臨巨海,民咸煮海水,藉鹽為業(yè)?!睋?jù)《寰宇記》、《清一統(tǒng)志》引舊志,高成故城在今鹽山縣東南。漂榆約與高成東北百里處南北相值,可知應(yīng)在天津市區(qū)以東。A—B清河第一期A—C清河第二期A—D清河第三期,稱清河水E—F清河第四期,AD間仍為清河水G—F清河第五期,GA間為白溝H—I清河第六期,H—清淵為白溝,清淵—??跒榍搴親—G204年所開白溝J—K206年所開平虜渠M—N213年所開利漕渠O—P226—232年間所開白馬渠Q—R238年所開滹沱新河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新情況的?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的?這需要從清河的變化說起。清河的逐步伸展,是海河水系形成的關(guān)鍵。從最早的清河起到見于《水經(jīng)》記載的清河,其起迄和經(jīng)流都經(jīng)過多次變遷。盡管文獻記載疏略,但大致情況猶可考見,約可分為六期:《水經(jīng)河水注》:“河水又東徑遮害亭南,……又有宿胥口,舊河水北入處也”?!队碡曞F指》雖然把禹河的尾閭部分搞錯了,惟其考定禹河應(yīng)自漢黎陽今??h西南漢遮害亭東的宿胥口,別《漢志》河水而北流,行《水經(jīng)淇水注》的宿胥故瀆、白溝,至漢內(nèi)黃縣東北洹口以下,行《漢志》所載鄴東“故大河”,下接《水經(jīng)》漳水東北流,則是正確的。又,見于《北山經(jīng)》的河水,自漢信都縣以下雖與禹河不同,自信都以上,依方位、地勢推斷,應(yīng)與禹河相同,也是走的自宿胥口北流合漳這條道。最早的清河,應(yīng)出現(xiàn)于河水在宿胥口改道東流,走《漢志》大河的時候。河既東去,相當于《水經(jīng)注》中自黎陽以上的白溝和宿胥故瀆這一段《禹貢》《山經(jīng)》河故瀆,因地勢高昂,應(yīng)即斷流。惟自黎陽以北的漢內(nèi)黃縣(故治今縣西)境起,故道為出于黎陽諸山的泉流所匯注,仍循《水經(jīng)》白溝《漢志》鄴東“故大河”北流會合漳水。因此道本為河所經(jīng)行,而向之濁流,至是變清,始被稱為清河。此時清河首尾大約不超過三百里,源流不長,所受支流僅為今湯陰、安陽境內(nèi)幾條小水,流量亦不豐,故不見于記載。這是清河的第一期。《戰(zhàn)國策·齊策》一蘇秦說齊王曰:齊“西有清河”;《趙策》二蘇秦說趙王曰:趙“東有清河”;《史記·張儀列傳》說齊湣王曰:秦攻齊,“悉趙兵渡清河,指博關(guān)”;《趙策》二張儀說趙王曰:今秦“告齊使興師度清河,軍于邯鄲之東”。這是清河見于記載之始,約在公元前300年左右。此時清河當已不走鄴東“故大河”,東移于漳水大河之間,經(jīng)流綿遠倍于第一期,成為介于齊趙二國之間的巨川。但其始末經(jīng)流,和《水經(jīng)》中的清河尚有所不同。上游仍起于內(nèi)黃同第一期。東北至內(nèi)黃北受洹水,此下行《漢志》洹水北至漢清淵縣(故治今臨清西南)西北匯而為清淵,此段同《水經(jīng)》。自清淵以下,《水經(jīng)》清河過廣宗縣(故治今縣東南》東、東武城縣(故治今武城縣西北)西東北去,在西漢清河郡治清陽縣(故治今清河縣東)之西北。按:水北為陽,則《水經(jīng)》此段清河,當非清河舊道;戰(zhàn)國時此段清河應(yīng)自清淵折而東行經(jīng)漢清陽縣南,東流偏北略循《水經(jīng)·河水注》中的屯氏別河故瀆入大河。這是清河的第二期。第二期清河大致持續(xù)到漢武帝中葉不變。元光三年(前132)河水先后在頓丘(故治今清豐西南)和濮陽(故治今縣南)瓠子兩處決徙①,決處都在大河東南岸,可能還不致于對清河發(fā)生影響??墒堑搅宋涞酆笃冢舛?前109)塞瓠子后,“河復(fù)北決于館陶(故治即今縣),分為屯氏河,東北經(jīng)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到了元帝永光五年(前39),“河決清河靈(故治今高唐西南)鳴犢口,而屯氏河絕”②。不久屯氏河復(fù)通,故《漢志》魏郡館陶下仍有“河水別出為屯氏河”;清河郡靈縣下仍有“河水別出為鳴犢河,東北至蓨(故治今景縣南)入屯氏河”。又,清河郡信成下有“張甲河首受屯氏別河,東北至蓨入漳水”;據(jù)《水經(jīng)河水注》,則屯氏別河出自館陶之東屯氏河。自元封以后七八十年間,館陶以下的清河,屢次為這些決河所截斷分割,故道遂不復(fù)可問,因而在《漢書·地理志》里,清河郡境內(nèi)也就只見這些決河,不見有清河了。其自內(nèi)黃縣北洹口以下至信成一段,則被視為洹水的下游。③自戰(zhàn)國至西漢前期長達千數(shù)百里的清河,至是只剩下洹口以南百余里一小段仍稱清河?!吨尽酚谖嚎?nèi)黃下云:“清河水出南”,這是因為此時清河首尾都在內(nèi)黃縣境內(nèi),故但著其出于縣南,不用再提到它至某縣入某水了。這是清河的第三期。————————①頓丘之決在是年春,濮陽之決在夏,見《武帝紀》。決于濮陽之瓠子,見《溝洫志》。②這兩次北決皆見《溝洫志》。⑧河內(nèi)郡隆慮下云:“洹水東北至信成入張甲河”。“洹”,今本誤作“國”。新莽始建國三年,河自濮陽西北之長壽津決而東去①,由今山東入海。從此館陶、靈縣既不再為大河所經(jīng)行,屯氏、鳴犢二河及由屯氏河派出的屯氏別河、張甲河等,自當同歸堙塞。但清淵是內(nèi)黃的清河水和洹水所匯注,不能無所歸,乃溢出東北流絕張甲河故瀆,過廣宗縣東、東武城縣西、廣川縣東,過蓨縣南行屯氏故瀆,又東北過東光縣西,行大河故瀆過南皮縣西至北皮亭東會合漳水,這就是《水經(jīng)》中清淵縣東北的白溝和廣宗東北至南皮北的清河。其時上游仍當仍西漢后期之舊稱內(nèi)黃以南為清河水,稱清淵以南為洹水。自清淵以下,雖然不是戰(zhàn)國至西漢前期的清河舊跡,因為它出自清淵,經(jīng)行清河郡境,所以仍被稱為清河②。清河從此又成為河北平原一條源遠流長的大川,這是清河的第四期?!独m(xù)漢書·郡國志》以永和五年(140)版籍為據(jù),仍同《漢志》僅在魏郡內(nèi)黃縣下系以“清河水出”四字,不及上承黎陽的白溝,此時應(yīng)尚無白溝?!度龂尽の褐尽の涞奂o》建安九年(204),“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運”,不稱遏淇水入清河水而作入白溝,知此前已有白溝。是則白溝應(yīng)形成于永和之后,建安之前。據(jù)《淇水注》,淇水徑黎陽西南合宿胥故瀆,又東北流謂之白溝,東北徑黎陽西山即同山、白祀、枉人等山之東,下入內(nèi)黃。宿胥口北黎陽西山東麓,原是《禹貢》《山經(jīng)》時河水的故道,當時人何以不把這條水看作清河的上游,而別稱為白溝呢?這是由于:一、大河故道堙滅已久,不復(fù)為當時人記憶所及。二、這條水本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人工開鑿成的。————————①決年見《漢書·王莽傳》。決處見《水經(jīng)河水注》,《莽傳》作“河決魏郡”,蓋決口北岸為魏郡地,南岸則為東郡濮陽縣地。決后泛清河以東數(shù)郡,不塞。至東漢明帝永平十二年(69)。始發(fā)卒數(shù)十萬遣王景等修治河堤,明年功成,即《水經(jīng)》及《注》中的長壽津以下的河水。②《漢志》魏郡清淵下注引應(yīng)劭曰:“清河在西北”.《水經(jīng)》白溝“又東北過廣宗縣東為清河”.據(jù)酈《注》清淵在清河縣西北,蓋清河自清淵溢出北流即入廣宗縣境。黎陽西山東麓地勢高昂少水源,因而自河徙宿胥口東去后六七百年來,這里從沒有出現(xiàn)過川瀆,只能在黎陽以北存在著清河水。所以這條永和后出現(xiàn)的白溝,其水源必別有所資。這在《淇水注》里可以看得出來。《注》云:淇水“又東出山分為二水,水會立石堰,遏水以沃白溝,左為菀水,右則淇水”。淇水自元甫城東南流徑朝歌縣(故治今淇縣東北)境,在建安九年以前,又東南流至黎陽西南遮害亭西十八里淇水口入河。至建安九年曹操于水口筑枋堰,才遏水東入白溝。菀水上承淇水于元甫城西北,自石堰東注菀城西南;又東南分一水西注淇水為天井溝;分工水東注臺陰野:一注白祀山西麓白祀陂,一注同山西麓同山陂;又東南由菀口入淇水。淇水右合宿胥故瀆,又東北流謂之白溝。由此可見,開鑿白溝的:工程是相當巧妙的:人們在淇水出山處建立了一個石堰,只讓一部分水仍由淇水南流入河,分一部分東徑菀城西南,東南流徑淇水河谷和臺陰野之間的高地,然后由菀口以建瓴之勢注入經(jīng)過疏浚的古大河故道即白溝。簡單說,就是白溝的河道利用了《禹貢》《山經(jīng)》時代的大河故道,而其水源則是由分淇為菀而來。酈《注》原文似說成立堰的目的即在遏淇、菀二水以沃白溝,不確;實則在立此淇水出山處石堰之初,枋堰未立,淇水猶南流入河,立堰的作用只是在遏部分淇水入菀水以沃白溝。要到建安九年曹操筑枋堰,淇水才也被遏東流入白溝(下詳)。根據(jù)桓帝以后寫成的《水經(jīng)·濁漳水》篇,自“北過堂陽縣西”至“東北至昌亭與滹沱河合”,即《漢志》“故章河”,“又東至樂成陵縣北別出”以下①,即《漢志》虖池別河,“又東北過成平縣南合清河②,又東北過章武縣西,又東北過平舒縣南,東入?!?。則其時清河北止于成平之東?!朵克ⅰ贰扒搴佑謻|北徑南皮縣故城西,又北徑北皮城東,左會滹沱別河故瀆,謂之合口,城謂之合城也?!兜乩盹L俗記》曰,‘南皮城北五十里有北皮城’,即是城矣”?!朵克ⅰ分械匿镢麆e河故瀆,實即《濁漳水經(jīng)》中樂成陵縣以下的漳水;北皮城東的合口,即《濁漳水經(jīng)》中漳水自西南來經(jīng)成平縣南,又東北合清河之處。合口以下,在《濁漳水經(jīng)》里是漳水的下游,“又東北過章武縣西,又東北過平舒縣南,東入?!保坏凇朵克?jīng)》里則不提合漳水,而說在“東北過南皮縣西”之后,“又東北過浮陽縣西,又東北過濊邑北(西),又東北過鄉(xiāng)邑南(東)③,又東北過窮河邑南,又東北過漂榆邑入于海。”這是《濁漳水經(jīng)》寫成以后的新發(fā)展。其中合口以北,浮陽縣和濊邑以西一段,應(yīng)即《濁漳水經(jīng)》中“東北過章武縣西”這一段漳水;水道是原有的,只是名稱的改變?!坝謻|北過鄉(xiāng)邑”一段,則為建安以后新出現(xiàn)的水道(詳下文)?!傥鳚h東昌縣東漢省為昌亭,西漢樂成縣桓帝于成下加陵字,見酈《注》。東昌故城在今武邑縣東北,樂成故城在今獻縣東南,見《清一統(tǒng)志》。②“合清河”三字《大典》本無,吳琯本有;其后朱謀韋、趙一清、楊守敬等從吳琯,戴震、王先謙等不從。吳琯殆以所見宋本為據(jù),與《淇水注》所載清河北流形勢亦合,宜可信。③濊邑即章武縣城,《經(jīng)》文“涉邑”下“北”應(yīng)作“西”,楊守敬在《水經(jīng)注疏》中已指出.清河過濊邑西后應(yīng)繼續(xù)北流,方得至泉州縣境與沽河匯合,故“鄉(xiāng)邑”下“南”應(yīng)作“西”或“東”(楊守敬《水經(jīng)注圖》作東)。鄉(xiāng)邑故址當在今靜海縣境。又東北“過窮河邑南”,當已進入今天津市郊區(qū),故址約當在今楊柳青一帶。如上所考,清河在永和以后建安以前五六十年間,上游出現(xiàn)了起于黎陽西南以菀水為源的白溝,下游仍在南皮縣北五十里北皮城東注入漳水,這是清河的第五期。清河的第六期開始于建安年間,由于在曹操主持下改造了白溝和開鑿了平虜渠而形成?!段褐尽の涞奂o》:建安九年(204)正月,“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建安十一年,將北征三郡烏丸,“鑿渠自呼沲入泒水,名平虜渠”。這是見于《三國志》關(guān)于這兩項工程的記載。建安以前,白溝僅以菀水為源,菀水只分得淇水的一部分,已見上文。又據(jù)《菀水注》,菀水在未入白溝以前,已灌溉了兩側(cè)天井溝、臺陰野的田地七十余頃。故注入白溝的流量,可以想見相當微弱,不足以資糧運。曹操為通糧運,就得改造原來的白溝。“遏淇水入白溝”,說得清楚一點就是以前只是分淇由菀入白溝,現(xiàn)在則遏淇水干流入白溝,使白溝的流量增加到足夠通漕運。陳壽的記載是正確的,但畢竟太簡單,看不出此役有哪些具體措施。酈道元在《淇水注》里提供了一些有關(guān)資料,由此可以看出,曹操主要是通過如下兩項措施達到目的的。一是于淇水口北“下大枋木以成堰”①,遏淇水不使東南流循舊道入河,開渠導(dǎo)淇水東北注入白溝②。這就不僅增加了白溝的流量,也使白溝的河身從菀口上伸二三十里到達枋堰的東側(cè)。二二是在菀口稍下游白溝右合古大河故道“宿胥故瀆”處立一石堰,使淇菀合流后的白溝水不至于南出宿胥故瀆由宿胥口入河,“遏水令更東北注”,保證白溝通航無阻。曹操此役取得了預(yù)期的效果,從此白溝及其下游清河便成為河北平原的主要水運通道,并在運道的起點即枋堰的東側(cè),興起了一個在兩晉南北朝時頗為著名的城鎮(zhèn),名為枋頭。————————①《淇水注》作“魏武王于水口下大枋木以成堰”,欠確切。參以上下文,知枋堰應(yīng)在水口稍北,堰南是淇水入河故道,立堰后淇水即被遏東入白溝。據(jù)《寰宇記》衛(wèi)州衛(wèi)縣及《通鑒》永嘉六年胡注引宋白,枋堰旁的枋頭城去河八里。②《淇水注》在“成堰”下接著說“遏淇水東入白溝”是正確的,而下文在“宿胥故瀆”下說“魏武開白溝,因宿胥故瀆而加其功也”則欠妥。魏武只是遏淇入白,改造白溝,并非創(chuàng)辟,不宜加“開”字。但其指出白溝乃因宿胥故瀆而加其功,則又是正確的?!段褐尽の涞奂o》只提到開鑿了一條自滹沱入泒水的平虜渠,沒有提到這條渠的具體位置?!逗鬂h書·光武紀》更始二年光武自饒陽南至呼沱河,李賢注:“呼沱河舊在饒陽南,至魏太祖曹操,因饒河故瀆決令北注新溝水,所以今在饒陽縣北”。《通典·州郡典》深州饒陽下注同?!斗捷浖o要》晉州饒陽滹沱河條下引《通典》此條后,又引宋白曰:“決處即平虜渠也?!庇衷陴埡訔l下云:“本滹沱之支流,昔時引而北注,合乎易水,魏武開平虜渠,饒河為滹沱所奪?!弊浴都o要》后,一些清代著名學者的著作如謝鍾英《補三國疆域志補注》、楊守敬《三國疆域圖》、《水經(jīng)濡水注疏》,都采用了這種說法。但此說實在是說不通的?!端?jīng)注》原有滹沱河篇、泒水篇,惜今本已佚①,故平虜渠不見《水經(jīng)》及酈《注》記載??墒墙癖尽端?jīng)注》雖不見平虜渠,卻載有平虜城?!稘嵴乃ⅰ芬龖?yīng)劭曰:“平舒縣西南五十里有參戶亭,故縣也,世謂之平虜城?!卑础段褐尽の涞奂o》,曹操在建安十一年既鑿了平虜渠,“又從泃河口鑿入潞河,名泉州渠”。泉州渠見于《水經(jīng)淇水注》和《鮑丘水注》,起自泉州縣境內(nèi)清河北合滹沱河的下游,北徑泉州縣東,又北徑雍奴縣(故治今武清舊城東)東入鮑丘水②。既然泉州渠是因為起自泉州縣得名的,則:平虜渠亦應(yīng)起自平虜城附近或平虜城因在平虜渠首附近而得名。平虜城即西漢參戶縣治、東漢參戶亭,今青縣西南木門店,正是兩漢滹沱河經(jīng)流之地,那末,南起參戶亭側(cè)的滹沱河,北至文安縣東注入泒水的平虜渠,應(yīng)該可以斷定,就是《水經(jīng)淇水》篇中自濊邑西“又東北過鄉(xiāng)邑南(東)”一段清河。滹沱與漳水本匯合于參戶亭側(cè)近③,所以平虜渠一經(jīng)鑿?fù)?,清河水便得?jīng)由北皮亭至參戶亭間的一段漳水,注入平虜渠,北會泒水。到了寫作《淇水》篇時,竟把北皮亭、參戶亭間的漳水和參戶泒水間的平虜渠,都看成是清河的一部分了?!俸?、趙一清據(jù)《初學記》、《寰宇記》等書輯得滹沱河泒水《經(jīng)》、《注》各若干條,皆在中上游,不及下游。②《淇水注》:清河“東北至泉州縣北入滹沱水,……又東泉州渠出焉”?!鄂U丘水注》:鮑丘水徑雍奴“縣北,又東與泃河合”,“又東合泉州渠口。故瀆上承滹沱水于泉州縣,故以泉州為名。北徑泉州縣東,又北徑雍奴縣東。自滹沱北入,其下歷水澤百八十里入鮑丘河,謂之泉州口?!駸o水”。自魏明帝時決滹沱河自饒陽縣境北入泒水(詳下文),此后泒水下游即為滹沱所奪,故上引兩酈《注》中的滹沱水,即《漢志》、《水經(jīng)》、《魏志·武帝紀》中的泒水下游。清河北合滹沱水后互受通稱,故《淇水注》稱泉州渠出自清河,《鮑丘水注》稱泉州渠故瀆上承滹沱水?!豆梁幼ⅰ酚衷疲骸肮了帜蠌铰嚎h為潞河,又東南至雍奴縣西為笥溝,又東南至泉州縣與清河合”。潞河下游也在泉州縣境與清河合,合后清河潞河又得通稱,所以《魏志·武帝紀》中的潞河,亦即《淇水注》中的清河,《鮑丘水注》中的滹沱水。據(jù)上引《鮑丘水注》。泉州渠北口應(yīng)在洵河口之東,《魏志·武帝紀》作“從泃河口鑿入潞河名泉州渠”,與酈《注》稍有差異。這可能是由于陳壽記事稍病疏略,也可能是初議鑿渠北起泃河口,工程實踐中乃移于泃河口之東。要緊的是陳壽的記載雖不能算錯,若無酈《注》,后人便不可能知道泉州渠的比較正確的位置及其起迄。又,陳壽作從泃河口鑿入潞河,可能指施工程序是自北而南;而淇水、鮑丘水兩《注》都明說泉州渠水是自清河即滹沱水北流入鮑丘水的,這當然是渠成后的實際情況。③《水經(jīng)·滹沱河》篇雖已佚,其見于《濁漳水》篇的自昌亭至樂成陵縣與漳水合流一段,流路仍與西漢相同,則樂成陵以下,仍應(yīng)流經(jīng)成平縣北參戶亭東,亦與西漢同。東漢時的漳水經(jīng)成千縣南,東合自南皮縣西北宋的清河于北皮亭東,又“東北過章武縣西,又東北過平舒縣南”,參戶亭郊為所必經(jīng),滹沱河皮即在此會合漳水。這一推斷是完全符合于當時的地理形勢的。反之,若從李賢、杜佑、宋白、顧祖禹之說,則在情理上無法說得通。白溝下接清河這條水道,在建安以前本已成為河北平原自西南通向東北最近捷的運道。清河已北合滹沱于今青縣。曹操為了要用兵對付以遼西烏丸為首的右北平、遼西、遼東三郡烏丸而開鑿平虜渠,這條渠當然應(yīng)該從今青縣的滹沱河北指今靜海的泒水。其時泒水下游當已北合沽河于今天津,所以開平虜渠后接著又開泉州渠,使運道又北抵今寶坻縣東的鮑丘水①。又有《三國志》缺載而見于《水經(jīng)濡水注》“與泃口俱導(dǎo)”的新河,自今寶坻縣境鮑丘水東出,經(jīng)右北平郡南境(今豐潤、唐山一帶),至遼西郡的海陽縣東南(約在今灤縣、樂亭之間)東會濡水(今灤河),直抵用兵烏丸的前線??傊?,由于用兵的對象在東北三郡,糧秣軍需自中原運來,當時所鑿的運河當然只能是由原來的水運極東北處繼續(xù)指向北或東,那就決定了平虜渠非在今青縣、靜海間不可。若說平虜渠開在饒陽縣境內(nèi),自縣南的滹沱河鑿向縣北的泒水,那末運道就得從今滄縣(北皮亭故址在縣西)、青縣一帶的清河溯漳水或滹沱而上,西退約三百里,才折向東北,又四五百里才抵達今靜??h的泒水。曹操不是獃子,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來?決饒陽縣南的滹沱河使它北入縣北的泒水,在歷史上確有其事,不過那是另一回事,與曹操鑿平虜渠不相涉?!对涂たh志》深州饒陽縣下有云:“州理城,晉魯口城也。公孫泉(淵)叛,司馬宣王征之,鑿滹沱入派(泒)水以運糧,因筑此城。蓋滹沱有魯沱之名,因號魯口?!蓖瑯佑涊d又見于《太平寰宇記》深州饒陽縣下。按,司馬懿征公孫淵,事在魏明帝景初二年(238),其時河北水運形勢,已不同于三十二年前開鑿平虜渠時。曹操在鑿平虜渠之后七年(213),又鑿渠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漕,取名利漕渠;引漳處在斥章縣(治今曲周縣東南)南,注白溝處在館陶(今治)縣西南;見(魏志·武帝紀)及《水經(jīng)淇水注、濁漳水注》。又十余年,約在魏明帝太和年間②,白馬王彪又鑿渠上承滹沱河于饒陽縣(治今縣東北)西南,東流經(jīng)縣南,至下博縣(治今深縣東南)界入漳水,史稱白馬渠,“渠”一作河,一作溝,見《水經(jīng)濁漳水注》及《寰宇記》饒陽縣下引《水經(jīng)滹沱河注》、李公緒《趙記》下博縣下引隋《圖經(jīng)》。————————①上游即今潮河,下游略當今薊運河,中游久已堙塞。②據(jù)《三國志·魏志·武文世王公傳》,楚王彪以文帝黃初七年(226)自壽春徙封白馬,是年文帝崩,明帝即位,太和六年(232)改封彪王楚,推定。有了利漕渠,則漕運從白溝上游來,可經(jīng)由此渠折入漳水,或溯流西入鄴都,或順流而下指向東北。有了白馬渠在饒陽西南溝通滹沱與漳水,這就為廢棄滹沱河舊經(jīng)饒陽南會漳一段,使改道經(jīng)饒陽北入泒準備了條件。所以到景初二年司馬懿在饒陽鑿滹沱入泒水時,這一工程的意義已不僅是利用滹沱泒水運糧而已,實際是在清河運道之西,另辟一條縱貫冀中平原的南北運道。這條運道取道漳水自西南而東北,到下博折而西北,由白馬渠至饒陽西南,折而東北經(jīng)由滹沱新河經(jīng)縣北入泒水,循泒水東北直達今天津。明乎此理,當然就可以確信《元和志》、《寰宇記》的記載是可靠的。李賢、杜佑、宋白等昧于漢魏之際河北水運形勢的發(fā)展過程,又由于魯口之魯與平虜之虜同音①,魯口滹沱新道也和平虜渠一樣,是溝通滹沱與泒水的,遂誤以司馬懿的魯口滹沱決河當曹操的平虜渠。清代學者顧祖禹、楊守敬輩大概是因為《后漢書》李賢注和《通典》在《元和志》、《寰宇記》之前,曹操開平虜渠見于《三國志》,而司馬懿決魯口不見于正史,竟以李賢、杜佑、宋白之說為是,而以李吉甫、樂史的記載為非,這是顛倒了是非??赡苡腥艘岢鲆蓡枺杭热徊懿偎徠教斍褪恰端?jīng)》中流經(jīng)今青縣、靜海二二縣的一段清河,那末《水經(jīng)淇水》篇為什么《經(jīng)》、《注》都不提到此事?這是可以理解的?!佟跺居钣洝佛堦柨h下或作虜口,或作魯口?!都o要》饒陽滹沱河條下引宋白謂“舊于渠口置虜口鎮(zhèn),后訛為魯,因置魯口城”,以魯為虜之訛。但魯口城條下則引《寰宇記》及十六國、北魏時史事,皆作魯口。核以《晉書·前后燕載記》、《魏書·道武紀》、《周幾傳》、《地形志》則皆作魯,無作虜者。《水經(jīng)》文字極簡略,對人工:開鑿的水道概不予以說明。如渠水即《竹書紀年》中梁惠成王十年“入河水于甫田,又為大溝而引甫水”的“大溝”,亦即《史記·河渠書》中“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的鴻溝,《紀年》《史記》都說系引河而成,至《水經(jīng)》時猶以“渠”:為名,顧名思義,可知出于人力開鑿,但《渠水篇》并無一語道及。《淇水篇》對清河的上游也只說“淇水出河內(nèi)隆慮縣西大號山,東過內(nèi)黃縣南為白溝”,不提曹操始遏淇入白溝。所以對清河的下游不提有一段是曹操所開平虜渠,也就毫不可怪。清河東北流至泉州縣境與沽河會合才東入于海,這對清河而言當然是很重要的一個關(guān)節(jié),但《淇水篇》敘清河經(jīng)流,最后只說過漂榆邑入于海,竟不及此事,此事只見于《沽河篇》。即此更可見《淇水篇》敘清河下游疏略之甚。至于酈道元的《注》,有些地方很詳,有些地方很略,全得看他搜集到多少前人記載?!朵克ⅰ吩凇督?jīng)》文“東北過濊邑”以下注得很簡略,可見道元所得見的資料很少。由于這些資料沒有提到清河下游與曹操的關(guān)系,道元自然也就不會提到。其實當?shù)睾透浇娜嗣?,至少一直到曹操鑿渠后五百年,酈氏注《水經(jīng)》后二百年的八世紀初葉唐神龍年間,還并沒有忘記這件事,所以河北道監(jiān)察兼支度營田使姜師度在附近傍海鑿渠,被認為是“約魏武舊渠”,仍以平虜為號①。以上闡明了公元三世紀初,東漢末建安年間,曹操經(jīng)略河北,南遏淇水入白溝而白溝自菀口上伸至枋頭,北鑿平虜渠而清河下游自滹沱河下展至泒水。此前泒水已東展至泉州縣東南今天津市區(qū)與沽水合流,清既入泒,清泒合口以下亦號清河,所以《水經(jīng)淇水篇》作清河“東北過漂榆邑入于海”,《沽河篇》作沽河“東南至泉州縣與清河合,東入于海。清河者,泒河尾也”②。從此清河進入了它的第六期。清河進入第六期之時,也就是海河水系開始形成之時。此前北來的沽河已與西來的泒水會合,而*[儽字亻改氵]水即《漢志》治水已在雍奴縣境入沽,泒水已在中游匯合了易、滱等水,至是清河又匯合了漳水、滹沱河南來與泒、沽會合③;沽泒清三河匯合了河北平原上大部分水道,包括近代所謂海河水系北運(沽)、永定(*[儽字亻改氵])、大青(泒)、子牙(滹沱)、南運(清)五大河,畢會于泉州縣東南即今天津市區(qū),然后東流入海,海河水系宣告形成。時間是東漢建安十一年即公元206年?!佟对椭尽窚嬷蒴敵强h:“平魯渠在郭內(nèi),魏武北伐匈奴開之”?!跺居钣洝窚嬷萸宄乜h廢乾符縣(唐末乾符中改魯城為乾符,后周廢入清他):“平虜渠在縣南二百步,魏建安中穿乎虜渠以通運漕,北伐匈奴,又筑城在渠之左?!边@兩條記載把曹操所鑿平虜渠說成在唐魯城縣郭內(nèi)或縣治南二百步,這是錯的。漢魏之際的平虜城,即西漢參戶縣治,今青縣西南木門店,見上考。唐魯城縣“本漢章武縣”(《元和志》),在今黃驊縣西北隅,西距木門店約九十里,故曹操所鑿平虜渠,不可能經(jīng)過這里,渠左的城也不可能是曹操所筑。按《舊唐書·姜師度傳》載,師度在神龍中“約魏武舊渠,傍海穿漕,號平虜渠,以避海艱”;《新唐書·師度傳》作“循魏武帝故跡,并海鑿平虜渠以通餉路,罷海運,省功多”.則《元和志》、《寰宇記》所載平虜渠,應(yīng)為姜師度所鑿。這條渠首尾不詳,約當在魏武舊渠之東數(shù)十里,去海已不遠,故史稱“傍海”。師度知道魏武舊渠約去此不甚遠。故亦以平虜為名。《舊書》在“魏武舊渠”上用一“約”字是很妥善的,《新書》改用“循”字,徑以虛擬為實跡,那就不對了。②“泒”傳世諸本皆作“派”,獨全祖望本趙一清本作“泒”。楊守敬于《沽河篇·疏》中是派而非泒。以為酈《注》于《經(jīng)》文末句下列舉清、淇、漳洹、滱、易、淶、濡、沽、滹沱諸水同歸于海以釋《經(jīng)》,“不及泒水,而漫以諸水為泒水之尾,尤非。蓋《經(jīng)》言派河尾者,謂眾河之尾也;眾河發(fā)源不同,至此同流歸于海,故總括之曰派河尾矣。按,《說文》:‘派,別水也。一曰,水分流也?!笏肌秴嵌假x》:‘百川派別,歸海而會’。郭璞《江賦》:‘流九派乎潯陽’,則派為眾流之義甚明”驤按:《水經(jīng)》作于司馬懿鑿滹沱入泒水之前,故在泉州縣會合沽河清河者乃泒河而非滹沱。況沽會合在前,清河北展來會在后。泒沽既合于清河未來時,合流處泒殆盛于沽,因此稱合流入海一段為泒河尾,這是合乎情理的。清河既來,又改稱合流入海一段為清河,故《經(jīng)》文特意說明沽清會合處這段清河就是泒河尾。酈《注》作于司馬懿之后,泒水自饒陽以下,已為滹沱所奪,故《注》所列舉在泉州同歸于海諸水中,但有滹沱而無泒水,這是很自然的,不能因此遂斷謂《經(jīng)》文不得作“泒河尾”。楊氏所征引許慎、左思、郭璞諸家文字,都只能說明一水分別為數(shù)水曰派,不能據(jù)以證數(shù)水合為一水亦曰派,派河尾就是眾河之尾。故鄙意此字當從全趙本作泒。③漳水滹沱河大部分流量為清河挾而北流,應(yīng)仍有部分流量循故道東流入海,至酈道元時其殘余見于《淇水注》者,被稱為清河枝津,蓋酈已不知為漳水、滹沱之遺跡。

三、海河水系形成以后的發(fā)展過程海河水系初形成時,它的范圍西南止于淇水,淇水以西今衛(wèi)河上游即當時的清水不包括在內(nèi)。《水經(jīng)淇水篇》以淇水為白溝和清河的水源;另有《清水篇》“出河內(nèi)修武縣之北黑山,東北過獲嘉縣北,又東過汲縣北,又東入于河”,正符合于這個時期的情況。而酈道元在《清水注》里認為曹操開白溝時清水即被遏會淇入白溝,這是錯誤的。酈在《經(jīng)》文“又東入于河”下作《注》云:謂之清口,即淇河口也,蓋互受其名耳?!兜乩碇尽吩弧扒搴铀鰞?nèi)黃縣南”。無清水可來,所有者,唯鐘是水耳。蓋河徙南注,清水瀆移,匯流徑絕,余目尚存。故東川有清河之稱,相嗣不斷。曹公開白溝,遏水北注,方復(fù)故瀆矣。這段酈《注》需作一番解釋。這里包括了酈道元四點看法:1、《經(jīng)》文“又東入于河”,應(yīng)作又東合淇入河解,故入河處清口就是淇口。2、《漢書·地理志》說清河水出內(nèi)黃縣南,但內(nèi)黃縣找不到什么清水,《漢志》所謂“清河水”,水源只能來自這條清水。3、清水既然在黎陽西南合淇入河,怎么又會出現(xiàn)在黎陽以北的內(nèi)黃境內(nèi)呢?這是由于古大河本自宿胥口北流,清水自汲縣東流注入大河,此下大河即兼有清河之稱。河徙宿胥后,清水在會淇后即折南注入大河,不再東注大河故道??墒潜M管匯入大河故道的流路斷絕了,清河的名目尚殘存在內(nèi)黃以下,相嗣不斷,4、曹操開白溝,復(fù)遏清水北注白溝,才以白溝、清河的名目,恢復(fù)了河徙宿胥以前的大河故道。酈道元這種看法,為酈后歷代許多著名學者如胡三省、顧祖禹、胡渭、趙一清、王先謙、楊守敬、熊會貞等所沿襲,寖寖乎幾已成為定論。但實際上這四點沒有一點不錯。推酈氏之所以致誤,端在于他未能推究古今之變,昧然將北魏當代的清、淇二水和清淇與白溝的關(guān)系,傅會為漢魏舊跡之故。這和上文所講的到胡渭楊守敬等硬把《水經(jīng)淇水注》中的清河由今天津海河入海,解釋為《禹貢》河水、《漢志》河水的故道的情況是相同的。酈氏一錯,后人因酈說較詳而古記較略,遇酈說與古記有出入處,總認為詳者應(yīng)較略者為確,便率爾信從,不容易發(fā)現(xiàn)它的錯誤了。下面請闡述一下何以知道上引《清水注》中的四點看法都是錯的。(一)《漢志》河內(nèi)郡共,“北山,淇水所出,東至黎陽入河”?!吨尽凡惠d清水?!逗鬂h書·袁紹傳》:初平二年(191),冀州牧韓馥將以州讓紹,馥從事趙浮、程渙自孟津率兵馳還,請以拒紹?!蹲ⅰ芬队⑿塾洝吩唬骸敖B在朝歌清水口,浮等從后來,船數(shù)百艘,眾萬余人,整兵駭鼓,過紹營,紹甚惡之。”又,《三國魏志·袁紹傳》注引《九州春秋》,記此事亦作浮等“自孟津馳東下,時紹尚在朝歌清水口”。據(jù)此則清水口在朝歌縣境。淇水在黎陽入河而清水在朝歌入河,可見漢魏之際,清水本獨流入河,未嘗東合淇水,清口與淇口不能混為一談。《水經(jīng)淇水》篇作于曹操遏淇水入白溝之后,故作“淇水出河內(nèi)隆慮縣西大號山,東過內(nèi)黃縣南為白溝”,而不及在黎陽入河。《清水》篇之所以在“東過汲縣北”下徑作“又東入于河”,而不及至朝歌入河,這只是《經(jīng)》文的省略,不能作別的解釋?!叭胗诤印比忠颜f明了當漢魏之際撰寫《水經(jīng)·清水》篇時,清水還是獨流入河的,不能強解為會淇入河,更不能強解為清口即淇口。《英雄記》出于建安中王粲之手?!毒胖荽呵铩肺鲿x初年司馬彪所撰。二書的寫作時間上距初平二年前者不過二三十年,后者不過七八十年。二書都說是時袁紹屯兵朝歌清水口,趙浮等自孟津引舟師東下,整兵夜過紹營。這兩條記載的正確性是無可懷疑的,那就說明了清水口在朝歌縣境,也說明了清水確是入河的。所以趙浮等取道大河順流而下的舟師,才會經(jīng)過屯駐在清水口的袁紹的兵營?!锻ㄨb》初平二年秋載此事文字幾與《九州春秋》全同,獨在“朝歌清水”下刪去“口”宇,不知司馬光或劉斂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受了酈道元《清水注·淇水口》的影響,因為在酈氏筆下,清口即淇口,在黎陽而不在朝歌?!锻ㄨb》作者為酈氏所惑,又不便改朝歌為黎陽,便只得刪去“口”字。這個字其實是不應(yīng)該刪的。若袁紹營不在清水口而在不瀕河的清水兩岸某處,趙浮等舟師順河而下就不可能過袁紹營,袁紹也用不著“惡之”了。胡三省在“朝歌清水”下注云:“據(jù)《水經(jīng)》,清水出河內(nèi)修武縣,徑獲嘉汲縣而入于河,不至朝歌;惟淇水則經(jīng)朝歌耳。蓋俗亦呼淇水為清水。據(jù)《九州春秋》,紹時在朝歌清水口,……清水口即淇口,南岸即延津?!焙弦蚯逅督?jīng)》、《注》不及朝歌,便認為清水不至朝歌,這是很不應(yīng)該的誤解。《水經(jīng)》對一水所經(jīng)流的郡縣,往往多所省略。如《淇水篇》在出隆慮縣西后即接敘“東過內(nèi)黃縣南為白溝”,中間脫載經(jīng)朝歌黎陽二縣。《濁漳水篇》在鄴縣以上即脫載襄垣、林慮、涉三縣。這種例子多得舉不勝舉,怎么能因《清水篇》不及朝歌,便斷謂清水不至朝歌?至于酈《注》雖然比《經(jīng)》文詳細得多,卻也并不見得每一個縣都提到,沒有脫漏。即如清水,酈認為清口即淇口,則清水過汲縣后自應(yīng)東過朝歌至黎陽合淇入河,可是在《清水注》里既沒有提到朝歌,也沒有提到黎陽??梢娗逅督?jīng)》、《注》不及朝歌,都不足為清水不至朝歌之證。胡氏是看到了《九州春秋》里明寫著“朝歌清水口”的,竟因為《水經(jīng)·清水篇》不及朝歌,便不肯相信《九州春秋》,偏要去信從酈氏清口即淇口之說,甚至進一步說成“蓋俗亦呼淇水為清水”,可謂荒謬之至。這果然要怪胡氏自己不能辨別是非,但主要還是應(yīng)由首創(chuàng)清口即淇口說的酈氏負責?!毒胖荽呵铩份d韓馥從事趙浮等自孟津引兵東下時,袁紹尚“在朝歌清水口”?!队⑿塾洝匪d同,惟無“尚”字。據(jù)《三國志·魏志·袁紹傳》,則袁紹自“董卓西入關(guān)”后即“還軍延津”,下文即接敘袁紹脅誘韓馥讓冀州,趙浮等請馥以兵拒紹??梢姟段褐尽匪^延津,指的就是《英雄記》《九州春秋》的朝歌清水口?!锻ㄨb》上文先從《魏志》已作“會董卓入關(guān),紹還軍延津”,下文又從《英雄記》《九州春秋》作“時紹在朝歌清水”,所以胡三省注要在“清水口即淇口”下加一句“南岸即延津”。按,《左傳》隱元年“至于廩延”,杜注:“陳留酸棗北有延津”。胡氏蓋因酸棗縣(故治今延津縣西南)在漢唐大河南岸,所以認為清水口的南岸才是延津。其實清水口明明在北岸,而史稱紹軍延津,可見延津一稱,系兼指南北岸而言,并非專指南岸。又按,《水經(jīng)河水注》:“河水自酸棗縣西,又東北,通謂之延津”,“又東徑燕縣故城北,河水于是有棘津之名,……又東淇水入焉”。清水在延津入河而淇水在延津下游棘津之東入河,這又是清水口與淇水口是二而非一的一個明證。(二)《漢志》魏郡“內(nèi)黃,清河水出南”。《續(xù)漢志》魏郡“內(nèi)黃,清河水出”?!俺瞿稀笔钦f水出縣之南境,“出”是說水出縣境。這兩條記載說明了西漢和東漢永和以前,清河水源就在內(nèi)黃本縣境內(nèi);既與內(nèi)黃西南朝歌、黎陽境內(nèi)的淇水不相涉,當然與淇水以西修武、獲嘉、汲縣、朝歌境內(nèi)的清水更不相涉。要到永和以后若干年,內(nèi)黃以南的黎陽境內(nèi)開鑿了以菀水為源的白溝,白溝的下游依地望推斷,應(yīng)即注入清河水,這是清河水水源向上伸展超越內(nèi)黃縣界之始.至曹操遏淇入白,清河水才以全淇為源。在白溝通運后不久,人們也就把已成為白溝下游的清河水,視為白溝的一部分;所以在《水經(jīng)·淇水篇》里,就說成是淇水“東過內(nèi)黃縣南為白溝”,不再提到什么清河水了。三百年后的酈道元,不知道魏晉以后內(nèi)黃境內(nèi)的白溝原本是兩漢的清河水,這倒并不可怪??晒值氖牵煜滤酪浴扒濉睘槊吆慰蓜儆?,各自名“清”可耳,酈氏為什么硬要把淇水以西的清水斷為淇水以東的內(nèi)黃清河水的來源?何況兩《漢志》內(nèi)黃之水明明叫清河水,不叫清水?酈氏經(jīng)常引用《漢志》,何以竟不懂《漢志》體例?《漢志》凡水之源流相當長遠者,必著其出某縣某處,至某縣入某水;只有很少數(shù)源流甚短不出縣境的水,《志》文才只作“在某縣”,不著其出入①。內(nèi)黃清河水若果如酈說上承《水經(jīng)》清水,那末《漢志》就得在修武縣下寫上“清水出北山,東至內(nèi)黃為清河水”才符合體例。一條經(jīng)歷五六縣首尾達數(shù)百里的水道,不可能只在內(nèi)黃縣下提一下“清河水出南”。(三)酈道元認為在河水自宿胥口北流時代,在宿胥口稍北處接納了清水的匯注,此下即有清河之稱,這又是一種極不可通的說法。河水自積石入塞,經(jīng)流數(shù)千里人海,接納了許多支流,其中有些支流遠比清水要大得多,為什么從沒有聽說接納了汾水、渭水以下有汾河、渭河之稱,接納了雒水、沁水以下有雒河、沁河之稱,獨于接納清水后會有清河之稱?兩條或兩條以上水道在合流后因互受而通稱,這在古代確是相當普遍的現(xiàn)象。如上文提到的清河與泒河、沽河會合后既稱清河,又稱沽河,又稱泒河尾即其例。但必須是差相匹敵或相差不太多的兩條或幾條水,才有這種可能。清水即使果然在宿胥口稍北入河,河與清大小相去懸如,也談不上互受通稱。更何況互受通稱是說兩水會合后或稱甲,或稱乙,也從沒有合稱甲乙之理?再者,盡管河水在各個歷史時期的含沙量不盡相同,但它穿行數(shù)千里的黃土高原是歷古相同的,所以它的水色不可能不濁,不黃,因而它又被稱為濁河、黃河②。清是濁的對立詞,怎么可能同一條“河”,既稱為濁河,又稱為清河?酈說河水在從宿胥口北流時已有清河之說既顯然不能成立,那末他的自河徙宿胥改道東流后,河北的清河是原來清河的“余目尚存”之說,當然也不能成立。實際情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有時剛剛相反。當河水自宿胥口北流走《禹貢》《山經(jīng)》中的河道時,只稱河水或濁河,不可能稱為清河。到河水自宿胥口東流走《漢志》中的河道時,北流故道自內(nèi)黃以下因濁流變清,始有清河之稱。這是新出現(xiàn)的名稱,而不是舊稱的殘存。其后又經(jīng)過多次變遷,才形成《水經(jīng)·淇水》篇中那樣的清河。至于清水,則直到《水經(jīng)》時代,和清河還并無關(guān)系。這些都已在上文闡述清楚,用不著再多說了?!倮缬蟹鲲L漆縣“漆水在縣西”;右北平郡字縣“榆水出東”;安定郡鹵縣“灈水出西”。②濁河始見《戰(zhàn)國策·燕策》“齊雖有清濟濁河,何足以為固”?黃河始見《漢書·高惠高后孝文功臣表》封爵之誓曰:“使黃河如帶”。王念孫《讀書雜志》四之二認為《史記·高祖功臣侯表》作“使河如帶”,無“黃”字,《漢書》此“黃”字乃后人所加。但《漢紀》及《吳志·周瑜傳》引誓詞亦有黃字,王氏此說確否可疑。按向秀《思舊賦》有云:“濟黃河以泛舟兮。”則魏晉之際已有黃河之稱是可以肯定的。(四)“曹公開白溝,遏水北注,方復(fù)故瀆矣”。這句話有三點錯誤:一、曹公以前已有白溝,非曹公所開。二、曹操只是遏淇水入白溝,未嘗遏淇水以西的清水一并入白溝。三、《水經(jīng)·淇水》篇中的白溝和清河,并非古大河故道。說俱見前,不贅。清水是在什么時候開始不從朝歌清水口入河,改變?yōu)橄褚娪卺B道元《清水注》《淇水注》中那樣,自朝歌東北流會合北宋的淇水于黎陽西南的枋頭城下,又東北注入白溝,從而成為海河水系的一個組成部分的呢?這在歷史文獻中并找不到明確的記載,請先從分析論證酈《注》入手。《淇水注》“漢建安九年,魏武王子水口下大枋木以成堰,遏淇水入白溝,以通漕運,故時人號其處為枋頭。是以盧諶《征艱賦》曰‘后背洪枋巨堰,深渠高堤’者也。自后遂廢,魏熙平中復(fù)通之?!边@段酈《注》有二點值得注意:(一)盧諶及其父盧志在《晉書》里都有傳。據(jù)《傳》,《征艱賦》當作于永嘉之亂洛陽淪沒(311年),諶隨父北行投奔劉琨時。這篇賦描述枋頭形勢,所謂“洪枋巨堰”,指的當然是枋堰;所謂“深渠高堤”,應(yīng)指見于《淇水注》的酈時已廢的引淇水經(jīng)枋頭城北,東入白溝的“故渠”。由此可見,在曹操筑枋堰引淇入白溝后一百零七年,枋頭城下的形勢并未發(fā)生變化,枋堰和導(dǎo)淇入白的渠道和堤防仍是當?shù)刈钜俗⒛康墓こ?。清水顯然還沒有東展到這里;因為清水若已流經(jīng)城下,不能設(shè)想賦家會不把它拿來與“后背”或“淇水”作絕好的對仗①。(二)“自后遂廢,魏熙平中復(fù)通之”這兩句話,不能理解為,在盧諶北行經(jīng)過枋頭之后,緊接著枋頭以東的運道即歸堙廢,直到魏熙平中才復(fù)通運道;也不能認為熙平中所復(fù)是建安年間的原狀。從盧諶北行過枋頭之年(311)起到魏熙平中(516—517),歷年二百有零。在這二百多年中,魏太平真君十一年、宋元嘉二十七年(450)以前一百四十年,枋頭有十多次見于歷史大事記載②,此后六十多年不見記載。從前一百四十年提到枋頭的記載看來,那時的枋頭顯然是一個地居南北交通咽喉,兵家戰(zhàn)守必爭之地。枋頭之地居沖要,當然是和白溝通航密切聯(lián)系著的。不能設(shè)想城下的白溝早已堙廢,而這個城市能歷久不衰。所以酈《注》“自后遂廢”的“后”,實際上應(yīng)指此一百四十年之后;堙廢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五六十年,至熙平中即復(fù)通之?!倌媳背┠觋愄旒嗡哪?563年)江德藻使齊,此前已導(dǎo)清于枋頭城下會淇入白溝,其《北征道里記》就說枋頭城“淇水經(jīng)其后,清水經(jīng)其前,”見《寰宇記》衛(wèi)州衛(wèi)縣下引。江德藻事跡見《陳書·文學傳》?!侗闭鞯览镉洝?,《隋書·經(jīng)籍志》作《聘北道里記》。②《通鑒》晉永嘉六年(312)咸和八年(333)永和五年(349)八年(352)太和四年(369)五年(370)太元九年(384)十年(385)義熙十二年(416)宋景平元年(423)元嘉二十七年(450),都有關(guān)于枋頭的記載。見于酈《注》中的枋頭城郊清、淇、白溝形勢,當然是熙平以后的情況。清水已不在朝歌清水口入河,改道東北流會合淇水;一部分由淇河口入河,所以說“清口即淇河口也”;一部分注入白溝,因而被誤認為曹操時即已如此(《清水注》)。此時曹操遏淇水入白溝的兩大工程“洪枋巨堰”和“深渠高堤”已歸破廢,被稱為“故堰”、“故渠”;淇水恢復(fù)“故瀆”,南徑枋城西,又南分為二水:一水南注清水,水流上下,更相通注,河清水盛,北入故渠,自此始矣;一水東流徑枋城南,東與菀口合,右合宿胥故瀆,又東北流謂之白溝(《淇水注》)。楊守敬《疏》指出這段《注》文中的“故瀆”、“故渠”,都是淇水在建安以前的入河故道,是正確的。所以此時的白溝已不再以被枋堰所阻遏的淇水為唯一水源,而是兼納在枋頭城郊會合的淇、清二水。但二水有一部分是循淇水故道南流入河的。遇河清水盛時,河水、清水便可以倒灌入淇。然則熙平后的白溝,不僅兼納淇、清,有時還會接受來自大河的若干流量。海河水系西南方向的范圍,較之三百年前海河水系初形成時,擴展了一大步。上面對《淇水注》所作的分析與論證雖然說明了一些問題:1.永嘉之亂時白溝上游形勢與曹操遏淇入白之初基本相同;2.永嘉以后,至少有一百四十年枋頭城下的白溝仍能維持通航;3.熙平以前,枋頭城下白溝曾堙廢一個時期;4.見于酈《注》熙平以后的枋頭城郊清、淇、與白溝形勢,已迥非建安、永嘉之舊。但是,最重要的問題仍未解決,見于酈《注》的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可以肯定,應(yīng)該并不始于熙平。因為熙平若不光是因舊跡“復(fù)通之”,而是有所改作,酈道元生當其時,不會不知道,知道了便不會不在《淇水注》或《清水注》中記下來。在酈《注》中找不到線索,那就還得求之于有關(guān)枋頭的歷史記載。史載:東晉太和四年(369)桓溫伐燕,六月,引舟師自清水入河①,舳艫數(shù)百里;七月,至枋頭;九月,以數(shù)戰(zhàn)不利,糧儲復(fù)竭,又聞秦救兵將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奔還②?;笢氐闹蹘熆梢詮拇蠛酉掠嗡莺佣?,直達枋頭,可見其時枋頭大河間有水道可通,形勢應(yīng)已略同《淇水注》所載。若說曹操雖筑枋堰遏淇水入白溝,堰南淇水入河故道猶存,那末這段故道既然斷絕了淇水的沖刷,何以在經(jīng)歷了一百六十多年黃河水的倒灌填淤之后,還能通航“舳艫數(shù)百里”的舟師?那是不可設(shè)想的。所以只能作出這樣的推斷:見于《淇水注》的枋頭城下清、淇交會,南注大河,東注白溝的局勢業(yè)已形成?;笢刂蹘熞云咴轮凌暑^,正是清淇會合后所謂“水流上下,更相通注,河、清水盛,北入故渠”的時候。但是到了九月河水消落,不復(fù)倒灌“北入”,清、淇水南注大河者淺澀不勝舟,舟師無法撤退,便只得焚舟棄輜重,自陸道奔還了。盧諶北行時枋頭城下的水運還是曹操時的舊格局,桓溫伐燕時已變成了《淇水注》所載那樣新格局,兩事相去達五十八年之久,可不可以把發(fā)生這一變局的時間再推定得具體一點呢?可以。史載:晉咸和八年(333),略陽氐帥苻洪帥戶二萬降于后趙石虎。洪說虎徙關(guān)中豪杰及氐羌以實東方,虎從之;以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使居枋頭。永和五年(349)虎死,趙亂,秦雍流民相率西歸,路由枋頭,共推洪為主,眾至十余萬。六年(350),洪卒,子健代統(tǒng)其眾;初治宮室于枋頭,置戍溫、懷;既而悉眾西行,奪據(jù)關(guān)中③。苻氏居枋頭歷年十七,部眾以萬計,看來改造枋頭城下的水道經(jīng)流,借以改進枋頭的水運,完全有可能出于苻氏之手?!僮跃抟皾杀绷魅牒右欢螡置逅?,見《濟水注》。②《晉書·廢帝海西公紀》、《桓溫傳》、《前燕慕容暐載記》,《通鑒》。③《晉書·前秦苻洪》、《苻健載記》,《通鑒》。溫,故治今縣西。懷,故治今武陟縣西。自枋頭西至修武(今獲嘉)晉屬汲郡;自此以西歷懷、溫至軹(今濟源)晉屬河內(nèi)郡。苻健置戍溫、懷,可見苻氏居枋頭時,至少其后期的勢力范圍已囊括河內(nèi)、汲二郡。由于這一改造工程施工于后趙統(tǒng)治中原,臣服于趙而具有半獨立性質(zhì)的苻氏屯駐枋頭時期,所以既為后趙政權(quán)記載所不及,又為后來建國于關(guān)中的前秦政權(quán)記載所脫略。其后將近二百年,酈道元注《水經(jīng)》,他只知道熙平以前枋頭城下水道曾經(jīng)堙廢,熙平復(fù)通之,已經(jīng)無從知道永嘉以后熙平以前這里的水道曾被改造過,那就難怪他要把當時的清水、淇水、白溝經(jīng)流,錯認為魏武以來即已如此了。以上論證了清水加入海河水系。應(yīng)為十六國后趙時期,即四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事。這是海河水系西南界很重要的一次擴展。從此以后,這條發(fā)源于輝縣西北,南流折東經(jīng)新鄉(xiāng)、汲縣,與淇水會合于淇縣、??h界上的水,便代替淇水成為白溝、永濟渠、御河、衛(wèi)河的河源,直到今天還是如此。據(jù)《沁水注》、《清水注》,其時丹水出太行山徑鄈城(今沁陽縣東北四十里)西后,又南流西轉(zhuǎn),有光溝水出丹水,東南流分出界溝水,南入沁水;界溝水出光溝東南流分出長明溝水,南入沁水;長明溝水分界溝東流入?yún)勤?。又有白馬溝水分長明溝南入沁水,蔡溝水分白馬溝東流入長明溝。吳陂南北二十許里,東西三十里,在修武縣故城西北二十里。陂水東流為八光溝,東注清水。《清一統(tǒng)志》懷慶府山川說長明溝“今日小丹河”;楊守敬《水經(jīng)注圖》將光溝水和界溝水東南流一段畫作今小丹河的西段,長明溝水畫作小丹河的中段,(白馬溝水蔡溝水在小丹河之南),吳陂畫在今獲嘉縣西北,八光溝畫在獲嘉縣北;應(yīng)該是基本正確的。光溝、界溝、長明溝、八光溝、白馬溝、蔡溝都以溝為名;整條小丹河分丹東南流入武陟縣境后,不依地勢又東南近注沁河,而折向東北經(jīng)修武、獲嘉遠至新鄉(xiāng)入衛(wèi)河;所以這幾條溝都不像是天然水道,應(yīng)出于人工開鑿①?!对椭尽窇阎莺觾?nèi)縣下所謂丹水北去縣七里,“分溝灌溉,百姓資其利焉”,正是此意。盡管開鑿于何時何人之手已無從查考,可能在導(dǎo)清會淇之前,也可能在其后;總之,在酈道元以前,丹水已有一部分通過今之小丹河注入衛(wèi)河,從而使海河水系的西南界和今天完全相同②。然而僅以清、淇二水和部分丹水為源的白溝運道雖能通航,卻不勝重載;加以白溝和大河之間只能在夏秋水盛時經(jīng)由枋頭城南的一段淇水通航,秋深水落即不通;所以這條航道并不能滿足統(tǒng)治者,特別是建立了一統(tǒng)王朝的統(tǒng)治者,要把河淮以南的大量糧食物資北運的需求。因此自隋以后,這條運道多次被改造,海河水系南側(cè)所包括的范圍就跟著發(fā)生變化。第一次,也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一次,是隋煬帝大業(yè)四年(608年)正月,“詔發(fā)河北諸郡男女百余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①?!俨话▍勤?。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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