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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精品文檔-下載后可編輯從“桂棹兮蘭槳”看蘇子情感的變化《赤壁賦》,開篇寫“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時(shí)物我兩忘的歡快,接著寫“飲酒樂甚”時(shí)忘情的“扣舷而歌”,“吹洞簫”的“客”“倚歌而和”,然而情感卻在此時(shí)出現(xiàn)突轉(zhuǎn)――“蘇子愀然”。蘇軾在歡樂的極點(diǎn)為何會(huì)樂極生悲掉入悲傷的境地呢?這一情感變化與蘇子所唱之歌有密切關(guān)系,我們在此分析“歌”的內(nèi)容,探討蘇子樂極生悲的原因。

一、“桂棹兮蘭槳”所傳達(dá)的悲情

我們先看蘇子所唱的歌: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這四句歌詞很簡單:第一句講劃船的工具“棹”與“槳”,第二句講他們在江面劃船,第三句講自己內(nèi)心悠遠(yuǎn),第四句講自己看見“美人”在“天一方”。如果僅此理解,蘇子不可能吟唱后就會(huì)“愀然”,客人用洞簫“倚歌而和”的聲音也就不會(huì)“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以致有“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的效果。那該如何理解呢?我們以為,這里可以用《楚辭》的“香草美人”去理解,從而了解其中的情感寄托。

“棹”是用“桂”樹做的,“槳”是用木“蘭”做的,“桂”與“蘭”這兩種事物都是高潔之物,東漢王逸說“香草以配忠貞”,蘇軾在此用以表明自己忠貞。“棹”與“槳”“擊”著清波在月光下滑行,月下清波蘇軾稱之為“空明”,水上月光東坡稱之為“流光”。“空明”“流光”除清澈皎潔之外,還含有時(shí)光易逝、青春易老的匆匆之感――孔子不是早就有川上之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蔣捷不是有詞曰,“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因而,第二句,除表明自己的高潔之外,還暗含時(shí)光匆匆、人生易老的感慨。

第三、四句應(yīng)合在一起理解?!懊烀臁笔怯七h(yuǎn)的樣子。為什么“予懷”會(huì)“渺渺”悠遠(yuǎn)呢?回答在第四句,“望美人兮天一方”?!懊廊恕币劳跻菡f的“美人以媲于君”,這里不僅指漂亮的女子,還暗含“圣主賢臣”或的“美好理想”?!耙环健保浴对娊?jīng)?秦風(fēng)?蒹葭》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以來,便含有“難至”(《毛詩傳》:“‘一方’,難至矣?!保┑囊馑肌km然有人說“歡樂長在河之彼岸”“美人隔河而笑”最美(錢鍾書《管錐編》引語);但如果美好事物僅停留在企慕、期待這一點(diǎn)上,精誠以求,愿仍不能遂、志仍不能申,想必希望越大將失望越大。這即西洋浪漫主義所說的“企之情境”。因而,“在水一方”常常用以寓慕悅之情,示向往之境;此處,不僅是“在水一方”更是“天一方”,所相距的距離就更遠(yuǎn)了,思慕之情更甚。所以,為何“予懷渺渺”呢?就因?yàn)椤懊廊恕痹凇疤煲环健保鸵驗(yàn)榭释p識自己的“圣主賢臣”在“天一方”,就因?yàn)樽约旱摹懊篮美硐搿痹凇疤煲环健报D―可望而不可即!聯(lián)系第二句“擊空明兮溯流光”,此時(shí)已四十多歲,人生匆匆早已過半而功業(yè)無成,于是更感時(shí)光流逝之快。因而,有理想有抱負(fù)的,面對此情此景,如何不會(huì)憂傷呢?于是感嘆“渺渺兮予懷”。

“望美人兮天一方”的“望”字便把這種復(fù)雜情感集中表現(xiàn)出來了。錢鍾書先生曾說:“遠(yuǎn)瞻曰‘望’,希冀、期盼、仰慕并曰‘望’,愿不遂、志未足而怨尤亦曰‘望’;字義之多歧適足示事理之一貫爾。”(《管錐編》)蘇軾“望美人兮天一方”,他往前瞻望,望見了“美人”,望見了“圣主賢臣”,望見了自己的“美好理想”,但“可睹也,遠(yuǎn)不可致也”――可望而不可即,勢必愿望更強(qiáng),期望更深,由客觀的“瞻望”變成抽象的“期望”,如《古詩十九首》所說的“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河漢清且淺,相去復(fù)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然而“期望”加深,仍是愿不遂、志不申,勢必由“期望”轉(zhuǎn)而為“失望”,如《詩經(jīng)?漢廣》所說的“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如《伊索寓言》中的那只狐貍,“望見”了園里成熟的萄萄,便“希望”能嘗到葡萄的美味,“希望”不能實(shí)現(xiàn),就轉(zhuǎn)化為“葡萄一定是酸的”這一“失望”的自我安慰。蘇軾此處的“望”,不正是包含了“遠(yuǎn)瞻”之“望”,“希冀、期盼、仰慕”之“望”與“愿不遂、志未足而怨尤”之“望”嗎?正因“期望”當(dāng)中又夾有“失望”以致“絕望”,我們才能理解為何蘇子游赤壁之時(shí)“飲酒樂甚”,一番“歌”后便“愀然”,為何“望美人兮天一方”,內(nèi)心深處是“渺渺”的。

二、“倚歌而和”的簫聲中所傳達(dá)的悲情

為了強(qiáng)化這種悲情,很巧妙地借助了“吹洞簫”的“客”來表達(dá)??追f達(dá)說:“詩是樂之心,樂為詩之聲,故詩樂同其功也。初作樂者,準(zhǔn)詩而為聲?!币簿褪钦f,音樂是為詩歌表達(dá)情感服務(wù)的,詩與樂二者在表達(dá)情感上必須一致。詩悲情,樂曲也應(yīng)悲情;詩歡快,樂曲也應(yīng)歡快。蘇軾這樣描寫“倚歌而和之”的“簫”聲:

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嗚嗚然”狀聲,“嗚嗚”是象聲詞,指低沉的聲音,一般表悲音,如李德?!赌狭盒小分皢鑶钑越窍驾x粲,撫劍當(dāng)楹一長嘆”。“如怨如慕”之“怨”和“如泣如訴”,所表達(dá)的不正是“愿不遂、志未足而怨尤”之“望”,而“慕”不就是“希冀、期盼、仰慕”之“望”?在“望”之“仰慕”與“怨尤”這兩種情感中,不是“怨尤”強(qiáng)于“仰慕”?后文側(cè)面所寫的“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不是進(jìn)一步強(qiáng)化“怨尤”之情?李賀《李憑箜篌引》寫音之悲曰:“老魚跳波瘦蛟舞。”此處的“舞”乃“舞動(dòng)”;“蛟”本應(yīng)處大江大河,此處卻在“幽壑”,即山溝或大水坑,本身有抑郁之氣、被棄之感,與“嫠婦”一致,除被遺棄之外,還所處非地(“孤舟”),其凄涼心境更進(jìn)一層――這應(yīng)是蘇軾這一段人生經(jīng)歷的寫照,因“烏臺(tái)詩案”失去君王賞識,然后被貶黃州,所處非地。后面關(guān)于音樂“余音裊裊,不絕如縷”的描述,不正是“渺渺兮予懷”“渺渺”的形象化解釋嗎?

三、“明月之詩”“窈窕之章”所傳達(dá)的悲情

其實(shí),這一段所表達(dá)的情感不是憑空而來的,它與第一段有關(guān),與后面內(nèi)容也相關(guān)。第一段月下泛舟的物我兩忘之游中,蘇軾興奮之中寫道:“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薄懊髟轮姟敝浮对娊?jīng)?陳風(fēng)?明月》詩;“窈窕之章”指《明月》詩的第一章,即“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蘇軾吟誦“月出皎兮”,是由眼前景而引發(fā),因?yàn)椤坝斡诔啾谥隆笔窃凇捌咴录韧保矣小霸鲁鲇跂|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見月而吟誦與月有關(guān)的詩篇,這是人之常情?!傲刨狻鼻摇笆骜杭m兮”的“佼人”,雖是詩中所寫,卻與眼前情景無關(guān);但蘇軾吟出,切心體會(huì)詩情,心必有所感。《明月》詩講男子對女子的思慕之情,而文人騷客喜愛用“香草美人”手法來理解,常用男女之情比于君臣之義或美好理想;蘇軾吟誦之時(shí),勢必不拘于男女之情的本義,而賦予這個(gè)“佼人”以特殊的含義,即君臣之義或人生理想。這正如下文中的“望美人兮天一方”中的“美人”,既可指“他所思慕的人”,也可以引申理解為“圣主賢臣”或“美好理想”。因而,蘇軾吟誦“勞心悄兮”這句詩時(shí),對這個(gè)“悄”(憂傷)字,必有感懷縈繞,寄寓“圣主賢臣”或“美好理想”的現(xiàn)實(shí)意義。如果沒有寄寓這種情感,下文所歌之詞就不會(huì)再出現(xiàn)“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這一直抒胸臆的句子了。蘇軾作歌之時(shí)再強(qiáng)化這一層含義,是因?yàn)楦杏|特深。

四、主、客問答與“桂棹兮蘭槳”悲情呼應(yīng)

下面“客曰”一段,關(guān)鍵詞在一個(gè)“況”字。既有文治又有武功的曹孟德“固一世之雄也”,然而,隨著時(shí)光流逝,歷史風(fēng)塵掩蓋一切,他“而今”又“安在哉?”你與我地位如此低微,“漁樵于江渚之上”,且如“滄海之一粟”般“渺”小,又怎么能“挾飛仙”“抱明月”呢?此處講孟德功業(yè),其實(shí)正是理想,因?yàn)閷?shí)現(xiàn)不了,所以以反語出之。說生命如“蜉蝣”一樣短暫,“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其實(shí)是對歌中所言“擊空明兮溯流光”――時(shí)光匆匆流逝、功業(yè)難成的呼應(yīng);渴望能“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其實(shí)就是希望能遇上“圣主賢君”,能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美好理想”。而這一切最終不可能實(shí)現(xiàn),所以由“希冀、期盼、仰慕”之“期望”而至于“愿不遂、志未足而怨尤”之“怨望”,于是因?yàn)椤爸豢珊躞E得”,所以“托遺響于悲風(fēng)”――通過悲“歌”與“簫”聲來寄托反映最隱秘的內(nèi)心。

蘇子曰一段,針對客人對“水”與“月”永恒而人生短暫的看法,提出從“變”與“不變”的角度看問題,所得出的結(jié)論完全不一樣,從中透出對自己貶官的看法。以“變”來看,自己遭貶、流放,陷入人生困境,固然是悲傷的事;但如果從“不變”的角度看,人生還是照樣前行,蘇子還是蘇子,根本不必悲傷。因而,把眼光放長遠(yuǎn),不拘于現(xiàn)在,自是有另一番天地。并且,還進(jìn)一步說“天地之間,物各有主”,為“明主賢臣”所賞識,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美好理想”本身并非“吾之所有”,何必去強(qiáng)求呢?應(yīng)“一毫而莫取”!而“江上清風(fēng)”與“山間明月”,是“子與我所共適”,是本來屬于我們的,既如此,又何必羨慕功業(yè)已成、實(shí)現(xiàn)了美好理想的人呢?雖渴望受“圣主賢君”賞識,渴望實(shí)現(xiàn)“美好理想”,但如果命中注定不可能擁有,再怎么爭取也是獲取不到的,這倒不如安守本份,與“山間明月”與“江上清風(fēng)”為伴的好。在此,以宇宙般寬闊的胸懷與超越歷史的眼光來寬慰自己,尋求生命的解脫,他以安守本份和豁達(dá)之心對待人生的一切風(fēng)雨,對前面所“望”的“天一方”的“美人”作了最佳的超脫。因而,自己與客都“喜而笑”,然后“洗盞更酌”在“肴核既盡,杯盤狼藉”之后,“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蘇子在超脫與豁達(dá)中找到了自我的精神解脫,完成了一次自我生命的提升。這種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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